第7章 他的骄傲碎一地,只为给她煮一碗麵!(2/2)

陆津言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按稿计酬”这四个字,比今天下午那句“预支工资”,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直接打碎了他身为男人、身为丈夫、身为一名团长,那点仅存的、可以施捨的优越感。

他看著她,看著她倔强挺直的脊背,和那双在昏暗中依旧清亮的眼睛。

有什么东西,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建立起来的、坚硬的原则和认知,正在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身。

不是走向门口,而是走向那张空著的、铺著军绿色被褥的铁架子床。

他弯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积了灰的、小小的煤油炉,和一个瘪了一角的铝锅。

“砰”的一声,他將东西重重地放在地上。

然后,他一言不发,拎起角落里生了锈的铁皮水壶,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

走廊里公用厨房的方向,很快传来了水龙头被拧到最大的、哗哗的冲水声。

那声音,粗暴而有力,在发泄著无处安放的烦躁。

林姝没动。

她静静地站在原地,听著那股水声,直到它戛然而止。

他回来了。

一手拎著灌满的铁皮水壶,另一只手,还提著一个用旧报纸包著的小包。

他没看她,径直走到墙角,將水壶重重放下,然后蹲下身。

他拧开煤油炉的阀门,一股刺鼻的煤油味瞬间在冷清的空气里瀰漫开。

他拿出火柴,“嗤啦”一声,橘红色的火光在他冷硬的下頜线上跳跃了一下,隨即凑近炉芯。

“呼——”

一团蓝色的火焰,猛地窜起,在黑暗的角落里,投射出他沉默的侧影。

林姝静静地看著。

看著他用那双可以轻易扣动扳机、结束一条生命的手,笨拙地,却又极有耐心地,摆弄著这个小小的、冒著火光的铁傢伙。

这不是温柔。林姝很清楚。

这是一种回应。一种男人式的、不带言语的、甚至有些粗暴的回应。

她的“简歷”,他看懂了。並且,用他的方式,给予了评判——一个行动,而非一句讚许。

他將那只瘪了一角的铝锅架在炉上,倒了半锅水。蓝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著锅底,很快,锅里就冒起了细密的水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水汽蒸腾起来,带著一股潮热,终於给这间冷硬的屋子,添上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人气。

陆津言打开那个用报纸包著的小包。

里面是两个鸡蛋,和一小撮乾巴巴的细麵条。

他拿起一只鸡蛋,在锅沿上轻轻一磕,“咔”的一声脆响。蛋液滑进沸水里,瞬间凝成一团雪白的、翻滚的云。

第二个。

同样的动作,精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林姝的胃,不合时宜地,轻轻抽动了一下。

是飢饿。

一种最原始的、被食物的香气勾起来的生理本能。

她不动声色地,將目光从那锅里翻滚的荷包蛋上移开。

他把麵条也放了进去,用筷子搅了搅。

很快,一股混合著蛋香和麦香的热气,就彻底占领了这间四十平米的空间。

张嫂那碗棒子麵粥带来的、微薄的暖意,早已被这霸道的香气衝散。

陆津言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他只是专注地,做著手里的事。

面很快就熟了。

他用筷子將麵条和两只滚圆的荷包蛋,一起捞进那个张嫂送来的豁口大碗里,倒上滚烫的麵汤。

做完这一切,他起身,將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砰。”

碗底和掉漆的木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沉闷的碰撞。

然后,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著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了。

没有打火机,用的是火柴。

一点猩红的火光,在漆黑的窗玻璃倒影里,明明灭灭,像他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