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无常问魂,狐仙伏匪(1/2)

王城安领命,带著一眾捕快匆匆离去,书房內凝重的气氛却未消散。

陈缘转向一旁噤若寒蝉的沈慧,语气恢復了平日的温和:“贤侄,事发突然,你且在此稍候片刻。“

他不再多言,重新走回书案前。

这一次,他並未斟酌,直接取过一张信笺,挥毫泼墨,笔走龙蛇,不过片刻功夫,一封简短的书信已然写就。

他將信纸仔细折好,装入一枚素白信封,以火漆封缄,递到沈慧手中。

“原本想与万三兄好生敘旧,共商贤侄所託之事,眼下看来是不成了。“陈缘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但眼神依旧锐利,“府中突发此事,我需亲自处理。待万三兄到来,你便將此信交予他,其中我已写明缘由与安排,他一看便知。“

沈慧连忙双手接过那尚带著墨香的信封,如同捧著救命稻草,躬身应道:“陈公您儘管去忙!有此信在,晚辈心中便有底了!“

陈缘微微頷首,不再多言,唤上一直候在门外的王管家,主僕二人步履匆匆,径直朝著府邸西侧的库房而去。

西院库房地处偏僻,平日少有人至,此刻更显阴森。

两名身材魁梧、面色肃穆的家丁如同门神般守在库房厚重的木门两侧,见到陈缘到来,立刻抱拳行礼,低声道:“少爷。“

陈缘目光扫过紧闭的门扉,微微点头,对王管家和家丁吩咐道:“你们在此守候,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三人齐声应道。

陈缘深吸一口气,亲手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迈步而入,隨即反手將门关上,將外界的光线与声音隔绝在外。

库房內光线昏暗,仅凭高窗透入的几缕微光照明,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木灰的气息。房间中央,一块临时找来的白布覆盖著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下方隱约可见渗出的暗红色血跡。

陈缘走上前,毫不犹豫地掀开了白布。

李布兴的尸身赫然暴露在眼前。纵然陈缘心志坚定,目睹此景,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尸体的惨状比言语描述更为触目惊心:双眼处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双耳被齐根割去,四肢皆从关节处被利落砍断,断口狰狞。全身的衣物早已被凝固的血液浸透,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褐色,与苍白僵硬的皮肤形成残酷对比。

陈缘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眸中寒光凛冽,如同数九寒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他陈缘,挑衅陈府的威严了!这些亡命之徒,当真是狗急跳墙,不知死活!

若在以往,他或许会选择稳坐府中,运筹帷幄,静待衙门查个水落石出。

但今时不同往日,对方不仅手段残忍,更掳走了苗翠兰,时间紧迫,每拖延一刻,苗翠兰生还的希望便渺茫一分。他不能再等!

只见陈缘目光骤然一凝,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幽深难测。一阵若有若无、仿佛来自九幽之地的黑色雾气毫无徵兆地自他体內瀰漫而出,迅速笼罩全身!

雾气翻涌之中,他的身形轮廓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个头似乎矮墩了些,身形却显得更加魁梧雄壮,面容在雾气中扭曲,化作一副凶悍威严之相,头戴一顶高高的官帽,其上四个惨白的大字“天下太平“赫然在目!

正是地府阴帅,黑无常!

陈缘,伸出那此刻显得格外宽厚黝黑的手掌,覆盖在李布兴血肉模糊的脸上,口中发出一声短促而蕴含无上威严的敕令:

“魂来!“

那声音仿佛带著穿透阴阳的法则之力。

霎时间,一道模糊不清、目光呆滯、呈现出半透明状的魂体,挣扎著、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缓缓从李布兴的尸身中飘荡而出,悬浮在半空,正是李布兴新死的魂魄!

“李布兴!你娘苗翠兰,现在何处?!“化身黑无常的陈缘,声如洪钟,带著震慑魂魄的力量厉声喝问!

那呆滯的魂体猛地一颤,仿佛被这蕴含著神力的喝问惊醒了一丝残存的意识,它张了张嘴,发出无声的波动,但陈缘清晰地“听“到了那两个重复的字眼:

“林家村!林家村!“

得到关键信息,陈缘不再犹豫,另一只手掌猛地向前一拍,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李布兴的魂体,瞬间將其拍回了那具残破的尸身之內。

几乎在魂体归位的同时,笼罩陈缘周身的黑雾剧烈翻腾、收缩,他的身形也隨之快速恢復原状。

当黑雾彻底散去,陈缘重新显出身形时,他的脸色已是一片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呼吸略显急促,身形微微晃动,竟有些站立不稳,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樑柱才稳住身体。

经过这些时日每日一份灵液的持续滋养洗礼,他如今变幻寻常山精野怪之形,已能维持十三息左右。

但化身黑无常这等执掌勾魂索命、位阶极高的强大阴神,对自身神魂的负担依然很重,以他目前的修为,拼尽全力也仅能维持三息!

方才问魂,已然耗尽了他此刻大半的心神之力。

不敢迟疑,陈缘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將其中一份灵液仰头一饮而尽。

那琼浆玉液般的灵液入腹,顿时化作一股温润浩荡的清流,迅速滋养抚平他近乎枯竭的神魂,那股眩晕与无力感才缓缓退去,脸色恢復了几分红润。

“林家村……“陈缘低声重复著这个地名,眼中寒芒再现,“汴京以南五十里外那个小村落。这些歹徒,倒是会找地方藏匿,真够偏僻的!“

他冷哼一声,不再耽搁。身形再次一晃,竟在剎那间化作一只目光锐利、羽翼丰满的苍鹰!

这苍鹰双翅一振,带起一阵疾风,猛地撞开库房的高窗,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直衝云霄,向著南方天际疾飞而去,转眼间便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茫茫天幕之中。

……

陈缘前脚刚离开书房去处理京兆尹带来的紧急事务,沈府的马车后脚便停在了陈府那对威严的石狮子前。

向来在商场上以脾气火爆、说一不二著称的沈万三,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昂贵的杭绸直裰,確保每一处褶皱都熨帖得体,脸上那惯常的倨傲与急躁早已收敛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

他在陈府家丁引路下,小心翼翼地踏入陈府。

穿过几重仪门,绕过高耸的影壁,他被引至一处布置清雅的偏厅。

刚一踏入,目光便捕捉到了那个垂手站在厅中,似乎正在等候的身影,正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沈慧。

沈万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乌云盖顶。

方才在陈府门前积攒的那份谨慎小心,在见到儿子的瞬间,几乎要转化为压抑不住的怒火。

他强压著声音,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厉色,几步上前,指著沈慧的鼻子低声斥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子!我三令五申,让你离那妙春楼的祸水远些,你非但不听,竟还敢因你这点不上檯面的风流孽债,跑来叨扰陈公?!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陈公日理万机,若是因你这点鸡毛蒜皮的丑事惹得他不快,为我沈家招来祸端,我定打断你的腿!”

他预期中,儿子会像以往那样,被他吼得浑身一颤,面色发白,訥訥不敢言。然而,沈慧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面对父亲的疾言厉色,沈慧並未显露出丝毫往日的怯懦与慌乱。

他面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躬身行了一礼,语气平稳地说道:“父亲息怒。陈公有书信一封,命孩儿转交父亲亲阅。”

说罢,他径直从袖中取出一封缄口严实的信函,双手奉上。

这一幕,让盛怒中的沈万三不由得一怔,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漏了半气。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性格温吞甚至有些软弱,以往自己只需提高声调,他便已惶惶不安。可今日,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如此镇定自若,甚至隱隱有种……临危不乱的感觉?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沈万三心中惊疑不定,一时竟忘了继续斥责。

他带著满腹狐疑,接过了那封看似普通的信笺。

入手是细腻坚韧的宣纸,缄口处盖著一个不起眼的私印。他拆开信,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字跡。

他认得,確是陈缘亲笔无疑。

隨著阅读的深入,沈万三脸上的表情开始急剧变幻,先是惊愕,旋即陷入沉思,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眼神中闪烁著难以置信和权衡利弊的精光。

良久,他才缓缓將信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收入自己怀中。

他再次抬眼看向沈慧时,目光已然不同,之前的怒意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著几分审视和不可思议的神情。

“哼,”他哼了一声,语气却缓和了许多,“想不到,你这荒唐东西做的这些荒唐事,阴差阳错,竟真让你……搭上了陈公这条线。也不知是你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袖袍一甩:“罢了!跟我走吧。”

沈慧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道:“父亲,我们去哪?”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