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中山郡(4k)(1/2)

一个月的光阴在紧张的整军中飞逝而过。

赵铁臂招募的一千余人的无当飞军已经基本组建完成,而且由於这些猎户天然擅长山间奔袭,一个月间就已经有了不俗的战斗力。州郡兵的重建章程也已草擬完毕,当前正在推进著土地的分派以及新兵的整训。

这其中,唯有那支骑兵仍然令刘群担忧。

秋意愈发浓重的校场上,新组建的骑军进行了最后一次合练。刘群站在点將台上,望著下方这支被他寄予厚望的军队,心中仍然充满了忧虑。

令旗挥动之间,金鼓鸣响之时,这些并州游侠儿已经知道依令前进后撤,不再是昔日那群只知好勇斗狠的乌合之眾。只是他们的队列还是稍显散乱,衝锋时也做不到像一堵墙一样並列前进。

他与温嶠討论过此事,温嶠觉得一支军队能够令行禁止就可堪一战了,但是刘群依旧不放心。他实在担心他们在河北的平原上遇到胡人的骑兵是否可堪一战。

其实这也是刘群太理想化了。歷史上欧洲人所谓的墙式衝锋,只在短暂的时间段內实现过。这种战术阵型的维持对训练、兵源、士气的要求高的嚇人,连近代化的欧洲都难以实现。纵观歷史恐怕只有铁浮屠这种精锐中的精锐才有可能达到。

刘群主要是在后世耳濡目染之下,总是会不自觉地与作对比那支千百年未有的优秀军队,所以难免总会觉得不足。其实在古典时代,能够令行禁止,知道为领军者而战的军队,已经可堪精锐了。

不过好在,他还是晓得时间的紧迫,决定不再在此纠结。校场检阅过这支部队后,他深吸一口凛冽的空气,转身大步走向父亲府邸的后堂。

炭火盆驱散了些许寒意,刘琨正伏案疾书。见刘群进来,他放下了笔,脸上带著飞扬的神采。他的这个儿子屡建奇谋,并州逐渐安定下来,让他身上那自信与豪情似乎又回来了几分。

“父亲,军马已整训完毕,粮草也已集结於井陘口。”刘群抱拳严肃道,“我擬於明日拂晓,亲率『无当飞军』与三千骑军为先锋,东出井陘,直趋中山。”

“只是...”他顿了顿,犹豫道,“我军新成,战力未经检验。中山情况不明,豪强坞堡林立,若遇强力阻挠,恐先锋顿挫,挫动锐气。到时候若是遇到困境,父亲一定要大发州郡兵来援。”

“誒~”刘琨一摆手,笑著站起身,朗声打断他,“我儿做事,就是太过求全责备,实在是有失名士当有的挥洒之气!区区中山,何足道哉?你可知为父在彼处的根基?”

刘群微微蹙眉道:“父亲乃中山人,中山郡乃是父亲乡梓所在,此事我自然知晓。但是这混乱的世道之中,乡情恐难抵实利,坞堡之主首要看重的乃是自...”他来自一个信仰破碎的时代,深知承诺在利益面前的脆弱。

“不止是乡情,更是士人的威望,是人心向背!”刘琨走到儿子面前,眼中闪烁著一种近乎篤定的光芒。他从案几旁拿起一叠厚厚的回信,塞到刘群手中,“这一个月,为父可未曾虚度。你看看这些,是中山的魏昌(河北定州市东南邢邑)、卢奴(河北定州市区)、安喜(河北定州市区东)等八县数百乡族老、旧部、乃至昔日门生故吏的回信!你看看吧!”

刘群疑惑地接过,快速翻阅。

信纸材质不一,字跡也各不相同,但內容却惊人地一致。所有的回信中,无不盛讚刘琨不忘故土、高举义旗,痛陈胡虏与乱兵之苦。这些坞堡主们纷纷表示翘首以盼王师,愿提供粮草、引路、乃至派子弟部曲相助,共襄收復之举。

“这...这仅凭书信往来,便能如此?”刘群依然难以完全相信。

“哈哈哈!”刘琨见儿子仍存疑虑,笑得更加畅快,甚至带点揶揄,“群儿,你很小就隨我来晋阳,没在洛阳混过,不知这『名望』二字,在士林乡党间,有时真胜过万千甲兵!中山刘氏,乃是郡望,枝繁叶茂,盘根错节。为父昔年未出仕时,在乡中亦有些许薄名,提携帮衬过不少人。更何况目前我的幕府之中名满天下的卢公、崔公和许公?如今我为朝廷亲授的并州刺史,坐镇一方,新破匈奴,声威正著。此时东归,名正言顺,乃人心所向!”

他用力拍了拍刘群的肩膀,显露出內心的激动与绝对的自信:“你放心去!为父向你保证,你此番东去,所遇非但不会是刀兵相向,反而將是簞食壶浆。中山郡,必將望风而归,拱手来投,你只需稳坐魏昌城接收即可!”

看著父亲那自信的模样,刘群虽然依然不太相信,但还是將剩下的疑虑压回心底。或许,这就是这个时代顶级士族的影响力?是自己无法完全理解的另一种力量?

“既如此,儿便谨遵父命!明日誓师东出!”

“好!这才是我刘越石的儿子!”刘琨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放手施为!并州有为父替你坐镇,粮草輜重会源源不断经井陘输送於你。切记,广布恩信,扬我声威!让河北士庶皆知,汉家的旌旗仍在!”

三日后,刘群率领著混合部队,踏上了东出井陘的崎嶇道路。山道险峻,寒风刺骨。刘群不敢有丝毫大意,派出的哨探一波接一波,前后呼应,生怕在这绝险之地遭遇到伏兵。赵铁臂率领的“无当飞军”猎户们在此如鱼得水,穿梭於山岭之间。

然而,预想中的抵抗並未出现。

当他的队伍终於走出漫长的井陘道,踏入冀州中山郡地界时,第一座扼守要道的坞堡竟然堡门大开。堡主是一位鬚髮白的老者,带著数十名乡老,抬著热腾腾的粟米饭和肉羹,早已等在道旁寒风之中。

“前方来的,可是刘并州公子麾下的义师?”老者激动地迎上前,声音因寒冷和激动而微微颤抖,“老朽等盼刘公归来,已经等了整整两天了!”

刘群愕然,立刻下马,快步上前扶住欲要行礼的老者:“老丈请起,折煞晚辈了!晚辈刘群,確是奉家父之命东来,欲收復故土,抵御胡虏...”

“知道!知道!”老者紧紧抓住刘群的手臂,眼中甚至有泪光闪烁,“刘公的书信早已传到,我等日日翘首!公子快请入堡歇息,驱驱寒气!粮草、民夫,早已备好!我堡中尚有不成器的子弟三百余人,皆愿追隨公子,为刘公效命,为家乡出力!”

接下来的行程,刘群认知不断被刷新,內心的震撼持续累积。

他所过之处,坞堡纷纷归附,豪强爭相劳军。许多地方甚至不等他的军队到达,就已派出嚮导,带著粮秣前来接应。沿途百姓闻讯,纷纷涌到路边,带著好奇与希冀的目光看著这支衣甲鲜明的军队。他们口中低声谈论的,多是『刘使君』、『越石公』等等这些词汇,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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