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官僚的讚美诗（2/2）

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动作標准得像是演练了千百遍。

- “我懺悔！我对我伟大的主人，犯下了此生最深重的、无可饶恕的『秩序之罪』！”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在主人降临之前，我，刘海中，曾妄图在这个院子里，建立我那套可笑的、漏洞百出的、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偽秩序』！我以为开几次会，训几个人，就能成为这里的王。现在想来，我不是僭越，我简直就是一只对著太阳光辉鸣叫的井底之蛙！我的那套东西，在主人真正的『神之秩序』面前，连垃圾都算不上！”

他开始用一种近乎吟唱的、讚美的语调，高声颂扬起来。

“直到主人降临，我才第一次看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秩序！什么叫做真正的伟大！”

“主人用飢饿作为驱动，用恐惧作为准绳，用人性作为材料，建立起了这座四合院里，有史以来最完美、最高效、最绝对的秩序！在这里，没有谎言，因为所有人都被迫懺悔內心；没有懒惰，因为所有人都为了生存而拼命；没有不公，因为唯一的法则就是主人的意志！”

“我懺悔我的嫉妒！但我嫉妒的不是主人的力量，不是主人的財富！我嫉妒的是主人那无与伦比的、创造秩序的智慧！我像一个最虔诚的学徒，看到了神跡！我每天都在观察，在学习，在讚嘆！我讚嘆主人用最简单的方式，就解决了人性的所有顽疾！我讚嘆这座『人性斗兽场』，它不是地狱，它是一座完美的、没有內耗的、所有人都为了同一个目標而努力的……天堂！”

“我这个老官僚，穷尽一生追求的，不过是权力带来的那一点点虚荣。而主人，您才是真正的『秩序之神』！您才是最伟大的『管理者』！您建立的，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终极形態！”

“我懺悔我的浅薄，我懺悔我的无知！我愿意成为您这台完美机器上一颗最卑微、但最忠诚的螺丝钉！我愿意用我这颗充满了对『秩序』崇拜的骯脏灵魂，去维护您的神国！去惩罚那些胆敢破坏您神圣秩序的异端！求主人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为您这伟大的事业，奉献我的全部！”

说完，他將头颅深深地埋在双臂之间，整个身体匍匐在地，以一种最標准、最谦卑的姿態，等待著神的裁决。

院子里，雅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刘海中这套“讚美诗”给彻底搞蒙了。

他居然把这个人间地狱，形容成了……天堂？

他居然把阎解的残暴统治，解读为……最高效的管理学？

这已经不是无耻了，这是一种扭曲到了极致的、令人嘆为观止的……世界观。

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在利益、人性、道德、愚蠢之外，开闢出了第五条赛道——对集权秩序的病態崇拜！

正房的大门，没有开。

是贾张氏，一步步走到刘海中面前。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混杂著满意、警惕和一丝欣赏的复杂表情。

她缓缓开口，声音传遍了整个院子：

“刘海中，你的懺悔，角度很新颖。你对主人伟大事业的理解，也……很深刻。”

“主人说，一个完美的秩序，確实需要一个忠诚的、狂热的、並且懂规矩的维护者。”

贾张氏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打磨零件的奴隶。我任命你为本院的『秩序与纪律监督员』！”

“你的职责，就是监督所有人，確保懺悔的流程、劳动的纪律，都严格按照主人的意志执行。你有权向我举报任何思想懈怠、行为懒散的个体。你的食物，將与你的工作成果直接掛鉤。你维护的秩序越稳固，你得到的恩赐就越多。”

说著，秦淮茹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的手上，是一个窝头，外加一个小小的臂章，上面用红线歪歪扭扭地绣著“监督”二字。

这就是他的恩赐。

不是丰盛的饭菜，而是一个……职位。一个能让他那病態的权力欲和秩序感得到极大满足的职位。

刘海中激动得浑身发抖，他高高举起双手，恭敬地接过那个窝头和臂章，像是接过了无上的荣耀。他小心翼翼地將臂章戴在自己骯脏的衣袖上，然后挺直腰板，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充满权力的目光，扫视著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那些目光，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战慄和快感。

而院子里剩下的三大妈、棒梗等人，则感到了一股比之前更加刺骨的寒意。

他们不仅要面对神的审判，还要面对一个狂热的、以维护这个地狱秩序为荣的……疯子。

绝望，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具体，也更加深沉。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那个最不起眼，也最让人无法预测的角落。

棒梗。

这个在旧时代偷过鸡，在新时代舔过盘子的孩子。

他见证了奶奶的崛起，母亲的屈辱，以及院里所有大人的崩溃和异化。

他的世界观，就是在这座斗兽场里形成的。

现在，轮到他了。

一个孩子，能有什么罪？

或者说，一个在神国里长大的孩子，他的“罪”，又会是怎样一种令人无法想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