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我比太宗(1/2)
李炎为安西英烈立碑之言,在兴庆宫內迴荡,郭太皇太后眼中含泪,欣慰之余,却也不免忧虑现实。
郭太皇太后轻轻嘆了口气,握住李炎的手,语重心长道:
“瀍儿有此心,有此志,乃安西英烈之幸,更是我大唐军心士气之幸,叔父在天之灵,定感欣慰。只是……”她话锋一转,带著对国事的关切说道:
“近来老身也听宫人们私下议论,说朝廷度支艰难,国库空虚,各处都在叫苦,连先帝陵寢的钱粮筹措都起了风波。
修陵、养兵、百官俸禄,处处都要钱粮。
此事耗费不菲,要不……还是暂缓些时日?待国用稍裕,再行操办,更为妥当?”
李炎感受到祖母的忧虑,神情却更加坚定的说道:
“祖母的顾虑,孙儿深知,国家財政確实不丰裕,这点孙儿心中也有数。
但安西的將士们,在万里之外孤守绝域,血染黄沙,最终埋骨他乡,连个像样的祭奠都没有。
他们为国流尽了血,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李炎的声音微微提高说道:
“我大唐此刻无力收復安西故土,迎他们英灵归葬祖陵,已是孙儿心中大憾。
朕不想再让他们等下去了,连一块铭记他们功勋的碑石都要因钱粮推諉,朕这个皇帝,还有何面目立於太庙之前?”
李炎顿了顿,放缓语气说道:
“至於钱粮,祖母不必忧心,此乃朕追思忠烈、激励军心之国事,亦是孙儿对郭氏一门忠烈的敬意,岂能空耗国帑?
也不动民脂,朕的內帑中还有些积蓄,此事所需,皆从內帑支取。
內侍省督办,工部选址营造,的是朕自己的钱,纵使朕节衣缩食,也要將这块功绩碑立起来,让天下人都看得见。”
看著曾祖母眼中的忧虑仍未完全散去,李炎话锋一转,带著对未来的期许说道:
“祖母且宽心,朕已下旨召李德裕、白居易回京。
李德裕有经天纬地之才,前番在浙西、淮南、西川,政绩斐然,人所共睹。
白居易文名满天下,更曾辅佐祖父开创『元和中兴』之盛,见识才干,皆为一时之选。
此二人回朝,朕必倚为肱骨,待朕整肃吏治,开源节流,何愁国用不丰?
中兴大唐,重现盛世,绝非空谈,介时,我大唐兵锋重振,西出阳关,收復安西故地,迎回忠骨,亦指日可待。”
李炎的目光炯炯,望向郭太皇太后,带著一种託付与激励说道:
“祖母,烦请您转告郭家子弟,让他们熟读兵书韜略,勤练弓马武艺,待我大唐復兴,铁骑西征,收復安西之日,朕定以郭家子弟为帅,统领王师,克復旧疆。
不知那时,郭家是否还能再出一位如汾阳郡王般,挽狂澜於既倒、再造社稷的国之柱石?”
郭太皇太后看著孙儿眼中那灼灼燃烧的斗志与对未来的清晰蓝图,心中那点因钱粮而生的忧虑终於被豪情与希冀取代。
她眼中再次泛起泪光,却是欣慰与振奋的泪,连声道:
“好,好,瀍儿有此雄心壮志,有此识人之明,更有此担当,祖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郭家子弟,必不负先祖威名,不负陛下期许。”
李炎见祖母情绪转好,起身道:
“祖母,时辰不早,紫宸殿中尚有积压的奏疏待批,孙儿先告退了。明日再来看您。”
“好,国事为重,你去忙吧。”郭太皇太后慈爱地目送他离开。
目送李炎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郭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化为坚毅。
郭太皇太后转向侍立身侧数十年的心腹老侍女容秋,声音清晰而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容秋,你立刻出宫一趟,去见仲恭。
告诉他,陛下的旨意和期许,让他严厉督促族中所有適龄后辈子弟。
从今日起,收起紈絝习气,给老身悬樑刺股,熟读兵书战策,勤练弓马骑射,莫要辱没了祖父再造大唐的赫赫功勋,若有懈怠者,家法严惩不贷。
让他亲自挑选族中最勇毅、最聪慧、最沉得住气的子弟,重点栽培,静待陛下召唤。
郭家沉寂太久了,也是时候了,郭家要再一次为大唐,为陛下,出力了。”
“是,太皇太后,奴婢明白,这就去办。”容秋深深一礼,领命而去,步履匆匆。
---
李炎回到紫宸殿中时,仇士良已將部分奏疏审阅完毕,纸条建议压在案头。
李炎面色沉静,先拿起那些仇士良已处理好的奏疏,对照纸条,迅速批阅完毕。
剩下的,李炎便与仇士良一同翻阅,或听取其条陈,或询问一二,再落笔批示。殿內只余纸张翻动与硃笔批红的细微声响。
待所有奏疏处理完毕,天色已近黄昏。仇士良整理好最后一份文书,恭敬稟道:
“陛下,今日枢密院匯总,积压待阅的紧要奏疏已基本清空。
自明日起,若无重大变故,每日呈递御览的奏疏数量,当能恢復至常朝后的正常之数,约莫十余份至二三十份之间,陛下可不必再如之前那般案牘劳形了。”
李炎闻言,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看向仇士良的目光带著真诚的讚许说道:
“好,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仇公了。
多亏仇公夙夜辛劳,替朕分担,朕方能渡过这新君伊始、百事待举的艰难时日。”
李炎顿了顿,语气自然地说道:
“既然奏疏数量即將恢復正常,朕这段时日跟在仇公身边学习,也颇有所得,自觉已能应付得来。
接下来,仇公就不必日日来此枯坐了,也好好歇息,保养精神。
若遇军国重务或朕有疑难,自会再召仇公问计。”
仇士良闻言,心头猛地一沉,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那代批奏疏、条陈万机的权力滋味,那与皇帝共处一室、近乎內相的显赫地位,竟就此终结?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充斥在他心间。
然而仇士良面上丝毫不显,甚至迅速出现理解与欣慰的笑容,躬身应道:
“老奴遵旨。陛下天资聪颖,勤勉好学,短短时日便能洞悉庶务,实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
老奴在此恭贺陛下,以陛下之勤勉睿智,假以时日,陛下之文治武功,必不逊於太宗皇帝。”
李炎听了,只是朗声一笑,带著年轻人特有的意气风发说道:
“哈哈,好啊,那就借仇公吉言,朕也盼著能有那么一天。”
“陛下若无其他吩咐,老奴便先行告退了。”仇士良再次躬身。
“去吧。”李炎頷首。
仇士良缓缓转身,紫袍下的身躯挺得笔直,步伐沉稳,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李炎的目光静静地盯著仇士良消失的方向,眼神中深邃难明。
片刻后,李炎仿佛才从某种思绪中抽离,目光扫过殿中侍立的內侍,问道:
“对了,朕前日在少府监命人打造的那口铁锅,收在何处了?
朕看那个负责保管的那个小黄门,似乎不见了?”
新任殿头侍奉官马元实立刻趋前一步,躬身回稟:
“回稟陛下,那口精铁锅乃是陛下特意命少府监名匠打造之物,臣知晓其紧要。
前日殿內人手更替时,臣已亲自过问,臣已命可靠之人將其妥为收存於尚食局旁的小库房內,並严加看管,绝无闪失。”
“嗯,做得不错。”李炎讚许地点点头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