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93.死战与归途 8.5k(2/2)
但是.凯克忽然想起一件事。
完成护送莉娜和艾比回到古勒塔的任务后。
系统的任务奖励,是一个他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未使用过的能力。
【血疗术:一种古老的血魔法。你可以通过消耗生命精华与血液,来治癒他人的伤口。治疗效果取决於你付出的代价。】
代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或许是生命,或许是更糟的东西。
他看著艾斯卡尔开始涣散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碾得粉碎。
管不了了。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刀刃的寒光一闪而过,隨即狠狠划开自己的左掌。
剧痛传来。
但那涌出的鲜血並未滴落,反而违背常理地在他的掌心匯聚,凝成一团不安分的、散发著红宝石般微光的液体。
凯克单膝跪下,將那只盛著“活”血的手掌,用力按在了艾斯卡尔那片已经发黑腐烂的伤口上。
“凯克,你—.”
艾斯卡尔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在手掌接触的瞬间,一股属於死亡的阴冷顺著凯克的手臂逆流而上,仿佛要將他的骨髓一併冻结。
与此同时,他掌心那团滚烫的生命力。
化作了无数条灼热的红丝,义无反顾地衝进了那片腐烂的黑暗中。
他“看”到了。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知。
他的生命力像火焰,正在焚烧那些盘踞在血肉中的黑色毒素。
而新的肌理、新的血管,则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態纠缠、增生,填补著被净化的空缺。
这感觉,就像用自己的灵魂去浇灌一片焦土。
艾斯卡尔伤口处,那些黑色的组织如同被点燃的纸,无声地化为灰烬,一缕缕看得见的黑气被强行驱离。
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癒合。
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一分钟。
当凯克挪开手时,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已经消失。
只在崭新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仿佛早已癒合的疤痕。
“呼..——”
凯克眼前一黑,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一头栽向旁边冰冷的岩壁,才勉强撑住没有倒下。
他的脸色比刚才的艾斯卡尔还要难看。
他大口地喘著气,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
那道他亲手划开的伤口,此刻也只剩下一道白印。
也许..猎魔人这行干不下去了,还能去梅里泰利神殿混口饭吃。
他在虚弱中胡思乱想。
就是不知道,女神的祭司们收不收吸血鬼。
艾斯卡尔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难以置信地抚摸著自己完好如初的腿,甚至抬起来弯了弯膝盖。
除了些许麻木,再无痛感。
他的视线从自己的腿,移到凯克苍白的脸上,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洞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沉默了许久,艾斯卡尔从怀里摸出那个磨得光滑的石楠根菸斗,用微微颤抖的手装上一锅菸丝,点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浓郁的白雾,仿佛要將肺里所有的惊骇与后怕一併清空,
烟雾繚绕中,他用一种混杂著惊奇与刻意营造的戏謔,打破了寂静。
“怪不得那些女吸血鬼都想找你的麻烦。”
他顿了顿,用菸斗指了指自己的腿。
“你这血—也太好用了。”
“说真的,”他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都想尝尝了。”
这句荒诞的玩笑话,让紧绷的气氛瞬间鬆弛下来。
凯克也忍不住牵动嘴角,回了一个虚弱的苦笑。
玩笑过后,艾斯卡尔的表情重新沉了下去。
他挪了挪身体,目光落在凯克那只手掌上,又抬头看了看他汗湿的额发。
“別笑了,小子。”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
“你这血是好用,代价不小吧?
以后不许再这么乱来,听到没有?”
“我们的命。”他盯著凯克的眼睛。
“还没那么不值钱。”
这句带著命令口吻的关心,比任何安慰都让凯克心中一暖。
他点点头。
艾斯卡尔已经靠著墙壁,开始冷静地復盘。
“我们杀不光它们,硬拼是死路。但它们怕那片该死的孢子雾。”
他又吸了一口烟,菸草的香气让他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
“而且,它们是虫子。
有甲壳,还总是挤在一起—这种东西,最怕两样。”
他看向凯克,目光锐利如刀。
“范围,还有—·温度。”
“我们得出去一趟,找点材料。”
艾斯卡尔做出了结论,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需要炸弹,很多的炸弹。
最好是北风,要是能把它们全冻在原地,事情就好办了。”
凯克换扶著艾斯卡尔一一儘管伤势已经治好,但失血和中毒的后遗症依然让后者感到虚弱。
而凯克虽然失血有点眩晕,但是刚刚缓了一会后就没有什么大碍。
显然血疗术的代价並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高昂。
两人转身,沿著来时的路,重新向著下水道入口那微弱的光明走去。
他们的任务清单上,沉睡园这个目標被暂时划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紧迫、也更具体的目標:製造炸弹。
从下水道深处返回古勒塔城区的路,漫长而煎熬。
恶臭、湿滑的地面让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
气氛凝重,但不再是之前的压抑和对未知的紧张,而是一种目標明確的紧迫感。
“艾斯卡尔”
凯克的声音有些沉闷,听起来像是在跟自己生气。
“我好像拖累你了,如果我反应过来,你也不会受伤。”
凯克那时的確是慌了,毕竟看到如此密密麻麻的虫子向自己扑过来。
凯克也觉得没有哪个现代人能承受的住。
但是这是在战场,自己的失误就可能会让同伴丧命。
凯克看著艾斯卡尔一瘤一拐的腿,还是有点內疚。
“闭嘴,小子。”
艾斯卡尔打断了他,声音因疲惫而显得有些沙哑,但依旧带著不容置疑的严厉。
“战场上没有『如果”。
你的血疗术能让我们捡回一条命,这就够了。
现在,把你的愧疚感收起来,换成脑子。
我们得活著回去,然后用炸弹炸光那群该死的虫子。”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调整呼吸。
“我记得柯恩那老傢伙教过你一些炼金术的基础。
既然你对这玩意儿有天赋,路上就別浪费时间。
听好了,我现在教你北风炸弹的製作要点,
这东西比魔药复杂,也比魔药危险得多。”
艾斯卡尔一边走,一边开始详细讲解北风炸弹的原理和配方。
这里,仿佛变成了一间移动的课堂。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下水道中迴荡。
“北风的核心不是爆炸,而是瞬间的、剧烈的能量吸收。
它通过一种极不稳定的炼金反应,在极短时间內吸走周围所有的热量。
从而造成极低温,將附近的一切都冻结。
这需要一种极不稳定的催化剂和一种能量核心。”
他开始列举关键的材料,以及它们各自的“脾气”。
“硝石,这是基础,但不纯的硝石会在反应时產生多余的热量,导致失败。
公爵之水,腐蚀性极强,是催化剂,一滴就够。
珍珠粉,用来中和公爵之水的狂暴特性,让能量释放得更稳定。
还有最重要的,五味子,两份。
它的作用是作为隔层,將硝石和预先处理过的公爵之水隔开。
只有在炸弹受到猛烈撞击时,隔层才会破裂,引发最终反应。”
艾斯卡尔的讲述,充满了猎魔人式的实用主义和用鲜血换来的教训。
“记住,凯克,炸弹和剑一样,是猎魔人的工具,不是玩具。
剑术失误,你可能会被砍伤;
炼金失误,你连完整的尸体都留不下。
每一种材料都有自己的脾气,你要像了解一个难缠的怪物一样去了解它们。”
凯克认真地听著,將每一个字都刻在脑子里。
“所以关键在於硝石和公爵之水的精確配比。
以及用五味子粉末製作隔层的时机?”
他提问道。
艾斯卡尔的嘴角,在菸斗的遮掩下,似乎向上弯了一下,流露出一丝讚许。
“没错。
手要稳,心要静,脑子要清楚。
任何一步的犹豫和分心,代价就是你的脸,或者你的手,或者你整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新鲜但冰冷的空气终於从前方传来。
两人相互扶著,推开一个沉重的铁柵栏,走出了下水道。
刺眼的冬日阳光让他们不適应地眯起了眼睛。
古勒塔城街道上的喧囂一一车轮滚动的声音、小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
与下水道的死寂形成了天与地般的对比,
他们身上那股混合著污水、血腥和怪物黏液的恶臭。
立刻引来了周围路人毫不掩饰的、厌恶的目光和躲闪的动作。
他们没有理会这些,径直从后门回到了铁匠赛隆的家。
简单地清洗了身上的污秽,换上乾净的衣服后,两人坐在了房间的木桌旁。
艾斯卡尔將他们仅剩的財產一一些克朗硬幣,全都倒在了桌上。
金属碰撞发出清脆而寒酸的响声。
“之前打剑几乎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
还好我昨天接了那个香水商人的任务,赚了两百克朗。”
艾斯卡尔把那一小堆硬幣放在桌上,脸色变得很难看。
“现在,我们得用这点钱,去买那些贵得要死的炼金材料——
“钱不够吗?我可以.”
凯克本想说把自己从系统那边赚来的六百克朗拿出来。
“省省吧。”
艾斯卡尔直接打断了他。
“我可不想再让你去被哪个女吸血鬼『餵养”一整个晚上来换钱。
我们先去城里最大的那家炼金商店看看行情。”
艾斯卡尔嘴里开始嘀咕著计算成本。
“一份硝石大概十克朗,公爵之水也要十克朗,珍珠粉最贵,得二十克朗,两份五味子也是二十克朗..
一份炸弹的成本就要六十克朗左右。
那个该死的虫子巢穴,我们至少需要四个——.不,最好是五个炸弹才保险。”
他嘆了口气,把菸斗里的灰磕掉。
“看来今天晚上,我还是得去找那个浑身香喷喷的女人报到。”
两人离开了铁匠铺,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一家名为“瓦莱里乌斯之瓶”的炼金商店前。
门上掛著的铜铃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噹。
这声音和这家店铺一样,乾净得过分。
空气里没有寻常店铺的霉味与尘土味,而是一股混杂著硫磺、乾枯草药和某种金属矿物的、锐利而清凉的气息。
它刺入凯克的鼻腔,让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瓶瓶罐罐,
光线从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玻璃橱窗透进来,照亮了陈列架上那些顏色各异的水晶瓶和用蜡封好的稀有植物標本。
门板是厚重的橡木,被人用油擦得亮。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充满汗水与喧囂的世界格格不入。
一个男人背对著门口,正用一块天鹅绒布,一丝不苟地擦拭著一个巨大的水晶蒸馏器皿,
他穿著剪裁合体的丝绸马甲,鼻樑上架著一副单片眼镜。
每一个动作都透著一种精確到毫米的严谨。
听到铃声,他转过身,脸上掛起一副恰到好处的微笑。
既不热情也不疏远,是生意人那种为你我钱袋交好而准备的表情。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了门口的两个人。
当那目光触及他们那双非人的、在幽暗光线下依旧闪著微光的金色竖瞳时。
他脸上的微笑碎了。
不是缓缓褪去,而是像一层薄冰,被瞬间敲碎,渣都不剩。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僵硬的警惕。
他的眼睛微微收紧,原本放鬆的肩膀也绷直了。
艾斯卡尔对此仿佛毫无察觉他径直走到光滑的柜檯前,將一张写著字的草纸放在了檯面上。
纸张落下的声音很轻。
“老板,这些东西,量要足。”
他的声音平静而直接。
那个男人低头警了一眼清单,又抬眼看了看他们。
他没有碰那张纸。
他只是伸出他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
用指甲尖,將那张羊皮纸推了回来。
动作不大,却像是在推开一团令人作呕的垃圾。
他的声音像冬日窗上的冰棱,又冷又脆,
“抱漱,二位。
本店有规矩。”
凯克皱起了眉。
“什么规矩?”
男人扶了扶自己的单片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他的嘴唇轻蔑地撇了撇,那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几乎是某种生理上的本能。
“我们不和———变种人,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