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开源之路(2/2)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著刘掌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大名府,最近不太平。我这几个兄弟,都是粗人,每日练刀练枪,耗费甚大。若是哪天我这百户所开不出饭,他们饿著肚子出来閒逛,手脚没个轻重,万一衝撞了刘掌柜的生意,那可就不好了。”
他身后的石虎四人,十分配合地挺了挺胸膛,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甲在身,刀锋在侧,那股子兵身上才有的肃杀之气,瞬间充满了整个绸缎庄。
刘掌柜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哪里还听不出这番话里的威胁之意。
“石大人……说的是,说的是。”他的腰瞬间弯了下去,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是小人糊涂,糊涂了!大人您稍等,稍等!”
他连滚带爬地跑进后堂,片刻之后,又捧著一个布袋出来。这次的布袋,明显要鼓囊了许多。
“大人,八两,一分不少!另外,这是小人孝敬几位军爷喝茶的。”他又从袖子里摸出几块碎银,塞到石虎手里。
石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刘掌柜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刘掌柜,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交的这份钱,不是孝敬我石开,是给你自己买个平安。我的人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帮你看著场子,懂吗?”
“懂,懂!小人懂了!”刘掌柜点头如捣蒜。
从绸缎庄出来,石开的脸色却並未好转。虽然镇住了场面,但他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一整个下午,他们又走了七八家商铺,遇到的情况大同小异。有爽快给钱的,但更多的是哭穷、打折扣的。
石开费尽了口舌,软硬兼施,威逼利诱,才勉强將大部分“常例”收了上来。但算下来,总数比他老爹在时,还是少了將近一成。
回程的路上,夕阳將五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石开骑在马上,心情比出门时更加烦躁。
他本以为这是最简单的来钱路子,没想到也这么费心费力。他那个便宜老爹能把这套体系玩得风生水起,靠的绝不仅仅是凶狠,更多的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人脉和恩威。他这个新人,要走的路还长著呢。
“妈的,真憋屈!”石开心头火起,勒住马,对身后同样一脸鬱闷的四个亲兵道,“不回去了!去东街,找个酒肆,喝酒!今天我请客,不醉不归!”
“好嘞!”四个汉子一听有酒喝,顿时来了精神。
他们没去冯家楼那种销金窟,而是找了东街巷子里一家寻常的酒肆。酒肆不大,但很热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石开要了个角落的桌子,点了两大盘酱牛肉,一份烧鸡,一盆白菜豆腐汤,又要了十斤最烈的烧刀子。
烈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石开把一下午的鬱闷都化作了酒气,一杯接一杯地猛灌。石虎他们四个也是海量,陪著他喝,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石大牛喝得满脸通红,拍著胸脯吹嘘自己年轻时能一拳打死一头野猪。石猴则比划著名,说他能在树上追著猴子跑。
石虎相对沉稳些,喝了口酒,笑著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运河,说道:“你们这算什么?我小时候,家就住在漳河边上。这大冷的天,一个猛子扎下去,半柱香的功夫,准能给你们摸两条大肥鱼上来!”
“真的假的?虎哥你水性这么好?”石猴来了兴致。
“那还有假?”石虎一挺胸膛,颇为自得,“別说是在河里摸鱼,就是这运河,喝醉了酒,我也能一个来回,连大气都不喘!”
“我也会鳧水!”石柱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们村后头有个大水塘,夏天我们几个小子天天在里头泡著!”
几个出身乡野的汉子,聊起这些儿时旧事,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吹嘘起自己的水性来。石开在一旁听著,借著酒劲,心中的烦闷也消散了不少。他看著这几个虽然粗鲁,却质朴忠诚的汉子,第一次对自己这个百户的身份,有了一种名为“责任”的归属感。
他们喝得很晚,直到酒肆的伙计来催,说快到宵禁时分了,五人才晃晃悠悠地结帐出门。
夜已深,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巡夜的更夫“梆、梆”的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迴荡。一轮残月掛在天上,將清冷的月光洒在运河粼粼的水面上。
晚风一吹,酒意上涌,几个亲兵的胆子更大了。
“虎哥,你刚才吹牛吧?这运河这么宽,水又这么急,掉下去人都找不著!”石猴大著舌头,还在拿刚才的话头开玩笑。
“放屁!”石虎梗著脖子,指著黑漆漆的河面,“我石虎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不信,我现在就脱了衣服给你们游一个!”
“哈哈哈,別,別,虎哥,我们信了!”
几人正在嬉笑打闹,石开也醉眼惺忪地看著河面,心里盘算著明天该如何整顿所里的財务。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拱桥下,忽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入了水中。
紧接著,一道微弱却悽厉的呼救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救……救命……”
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几乎就要散去。
但石开和他的四个亲兵,瞬间都清醒了。
五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