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借力打力(1/2)

东宫的窗欞格柵,將午后的阳光切割成斜斜的金色光柱,落在光洁如镜的金砖上,映照出几道沉凝的身影。

“突骑施苏禄可汗,狂悖至极。”磧西节度使、北庭都护盖嘉运愤然,“竟敢公然撕毁盟约,拒认陛下为天可汗。”

“更放言,千秋节乃大唐自娱自乐,突骑施不屑与之为伍,此獠如此藐视天威,若不雷霆镇压,西域诸胡必生轻慢之心。”

“臣请殿下即刻发兵,以安西、北庭精锐为前锋,臣愿亲率本部兵马,直捣碎叶川,定要斩下苏禄狗头,让那些首鼠两端的小邦看看,违逆大唐的下场。”

他话音未落,兵部尚书张守珪已眉头紧锁:“盖都护勇武可嘉,然兵者,国之大事,岂可意气用事?去年北击突厥一战,苏禄虽败,其主力未损,退守碎叶川老巢,凭险而踞。”

“据细作回报,其部控弦之士不下二十万眾,皆乃草原悍卒,弓马嫻熟,来去如风,欲將其连根拔起,非动员三十万以上大军,倾国之力不可,为一时意气,赌上国运,智者不为也。”

“张尚书此言差矣。”盖嘉运怒目而视,“苏禄此獠,反覆无常,畏威而不怀德,去年败退,乃其轻敌所致,非我大唐能毕其功於一役。”

“今其公然挑衅,若我朝毫无反应,坐视其囂张气焰,则西域诸国,焉知不会群起效仿?届时烽烟四起,安西危矣,此非意气,乃未雨绸繆,以战止战。”

“盖都护。”户部侍郎李邕苦著脸插话,他身形清癯,眉宇间带著常年与钱粮打交道的精干与忧虑,“下官斗胆,请容一言。去年征吐蕃,河西、陇右、朔方诸道兵马调动,粮秣军械消耗,已令国库捉襟见肘。”

“今岁各地水旱不均,租庸调徵收本就艰难。若再发兵三十万远征突厥。”他掰著手指,语速又快又急,“按最低標准,一卒一日耗粮两斤,三十万大军,一日便是六十万斤粟米,这尚是行军途中。”

“若至前线交战,损耗倍增,更遑论军械损耗、战马草料、民夫徵调、伤亡抚恤,此等开销,几如无底之洞,国库实在难以为继啊。”他最后的声音带著颤抖,目光恳切地望向御阶之上的李瑛。

殿內一时陷入僵持。盖嘉运的杀伐之气,张守珪的审慎忧虑,李邕的財政告急,如同三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激烈碰撞。

李瑛端坐於太子位,指尖在紫檀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而低沉的篤篤声。

他並未立刻表態,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三人,最终停留在一直沉默肃立的御史大夫兼刑部尚书李适之脸上。

李适之垂手而立,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却锐利如鹰,正在透过殿內的爭论,审视著更深层的东西。

“诸卿所言,皆有其理。”李瑛终於开口。

他微微前倾身体,“盖都护欲扬国威於域外,拳拳之心,本宫深知,张尚书虑及国力艰难,老成谋国,孤亦感念,李侍郎掌度支,知钱粮维繫之重,句句实情。”

“然而苏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近年来,其部屡犯安西,劫掠商旅,屠戮边民,视我大唐天威如无物。”

“安西四镇百姓,苦其久矣,今更公然藐视天可汗之尊,拒贺千秋盛典,其心可诛,此獠不除,非但西域难安,我大唐顏面何存?”

盖嘉运闻言眼中燃起希望,张守珪眉头锁得更紧,李邕则是一脸苦涩。

李瑛的声音平缓下来,带著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正如张尚书所言,突骑施控弦二十万,实力雄厚,若倾国相搏,胜负难料,更將耗尽我大唐元气,非上策也。”

他玩味地接著说道,“本宫闻细作密报,苏禄老贼,近来沉疴缠身,臥病帐中,其帐下诸子及各部酋首,为爭权夺位,早已暗流汹涌,各怀鬼胎。此,正是天赐良机。”

所谓的细作不过是歷史的真是记载,苏禄被盖嘉运在北庭击败之后,威望骤然下降,並且臥病於王庭內,麾下部落酋长已有人蠢蠢欲动欲取而代之。

他目光灼灼,扫视眾人:“本宫意已决,即刻以大唐监国太子之名,颁詔天下,突骑施苏禄可汗,背信弃义,屡犯天朝,更公然藐视天可汗之尊,罪在不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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