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追读!)第六十六章:金瓶掣籤(1/2)

紫宸殿內,薰香裊裊,却驱不散那沉甸甸的审视。

尺带珠丹一身素净的僧袍,光溜溜的头皮在殿內烛火下泛著青白的光晕,早已不復昔日赞普的威严,只剩下深入骨髓的颓唐与小心翼翼。

他身侧,年仅七岁的赤松德赞,身著略显宽大的吐蕃王子礼服,小脸紧绷,努力模仿著大人的庄重,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却盛满了对这座宏伟宫殿和殿上那位年轻储君的无措与敬畏。

金城公主李奴奴坐在稍下首的锦墩上,面色沉静,眼神复杂地扫过这对父子,又落回御阶之上。

李瑛端坐於监国太子位,玄色袞服衬得他面如冠玉,气度沉凝。

他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三人,脸上露出带著昨天晚上捏了很久,才学会的皇室矜贵笑容:“前赞普能深明大义,顺应天时,履行前约,使吐蕃重归大唐藩篱,免却生灵涂炭,本宫心甚慰。”

李瑛的声音迴荡在空旷的大殿,“更可喜者,新任赞普赤松德赞,乃姑母金城公主所出,身负李唐与吐蕃两家尊贵血脉。此乃天意,亦是我大唐皇室之福。吐蕃由表弟承继大统,本宫与父皇,皆感宽怀。”

这番开场,姿態放得极高,將吐蕃的屈服包装成“顺应天时”、“重归藩篱”,更將赤松德赞的继位抬举为“天意”和“皇室之福”,给足了台阶。

尺带珠丹紧绷的神经略微鬆弛,连忙拉著儿子匍匐在地,光禿的额头紧贴冰凉的金砖,声音带著劫后余生的颤抖:“罪僧与犬子,叩谢太子殿下天恩浩荡,吐蕃上下,永感大唐再造之恩,必当恪守臣节,永世不叛!”

然而,这看似和谐的表象,瞬间便被李瑛接下来的话给打碎。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发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嘆息,声音里充满了“为难”:“话虽如此,可是大唐满朝文武都想要了你父子的命啊。”

尺带珠丹听得心胆俱裂,李瑛分明是在借朝臣之口,要绝了他父子,乃至整个吐蕃王室的根啊,他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態,猛地以头抢地,“咚咚”作响,声音悽惶绝望,带著哭腔。

“殿下明鑑,罪僧与犬子,对大唐、对殿下之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鑑,绝无半点虚妄,过往罪孽,皆系罪僧一人昏聵狂妄,犬子赤松德赞,身具大唐皇室血脉,自小受公主教诲,心向大唐,绝无二心!”

“求殿下开恩,求殿下庇护吐蕃王室,我吐蕃愿永为大唐藩篱,世世代代,效忠李唐皇室,若有违逆,天诛地灭,人神共弃。”赤松德赞也嚇得跟著父亲连连磕头,小小的身躯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李瑛看著阶下这对磕头如捣蒜的父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满意,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为难”之色。

他缓缓起身,踱下御阶,亲手將尺带珠丹和赤松德赞扶起。他的手掌温润有力,落在尺带珠丹冰凉颤抖的手臂上,却让对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拿捏,还是得狠狠地拿捏这对父子。

“眾卿忧虑,亦非杞人忧天。尺带珠丹前番之过,本宫相信其已痛彻心扉。”

“然,人之一生,终有尽时。待前赞普圆寂西去,待本宫与诸卿亦化为尘土,后世之事,谁又能担保?”

“吐蕃王统传承,若再落入野心勃勃、不尊王化之辈手中,重蹈覆辙,岂非今日之仁,反成后世之祸根?此虑实乃本宫心中块垒,难以释怀啊。”

金城公主闻言眉头紧蹙,欲言又止,看向御阶上的李瑛,眼中带著恳求:“恳请太子殿下明示生路,让我一家三口得以保全性命。”

李瑛脸上那丝仅剩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与凝重。

“前赞普禪位出家,新赞普乃我李唐血脉,此乃上天予吐蕃改过自新之机,亦是姑母二十载辛劳维繫之果。若行灭国绝祀之举,岂非有伤天和,更寒了姑母之心?”

他话锋再次一转,“若要彻底打消朝野疑虑,永葆唐蕃和睦,非有万全之策不可。”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向尺带珠丹,带著“灵光乍现”的玩味,“你既已皈依佛门,当知我佛慈悲,亦重因果轮迴。吐蕃奉佛为国教,举国虔信,本宫倒有一法,或可两全其美,既能彰显佛门庄严,又能永固吐蕃王统於李唐血脉,使后世再无反覆之忧,可愿一听?”

尺带珠丹被李瑛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温和中带著巨大压迫感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祥预感,却只能硬著头皮,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谦卑笑容:“洗耳恭听,殿下睿智,必有良策。”

李瑛微微頷首,负手而立,声音清晰地迴荡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大殿之中:“此法,谓之『金瓶掣籤』。”

“吐蕃既以佛立国,赞普亦为佛子转世,自尺带珠丹赞普始,凡吐蕃赞普,於盛年退位之后,皆须依循前赞普旧例,落髮出家,入桑耶寺清修,持戒礼佛,为国祈福,直至圆寂,彰其向佛之诚,亦全其功德圆满。”

尺带珠丹的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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