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一拳打到棉花上(2/2)

辞呈措辞卑微,字跡却因镣銬束缚而显得扭曲无力。

李隆基览完依旧冷静,隨手將奏疏放在一旁御案上,淡淡道:“嗯,既然安氏身体抱恙,提请免职,李光弼又有平叛之功,便依安氏举荐由李光弼出任平卢兵马使一职。”

李光弼驍勇善战,久居禁军委实大材小用,能將他安排到边境一线锤炼,將来必成辅国良臣,当然最重要的是,平卢一镇往后將牢牢掌握在李瑛手中。

“谨遵父皇之命,儿臣代光弼谢主隆恩。”

“另外....”李瑛话音一顿,看向薛愿,“將那帐簿呈上来。”

薛愿躬身应诺,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本装订厚实、封面深蓝的帐簿,恭敬地双手高举过顶。

“此乃,”李瑛的声音迴荡在寂静的大殿上,清晰无比,“平卢节度使安禄山,歷年贪墨军粮、截留赋税、武装走私所得之详细帐目总录。其中所载钱粮金银,便是他此次『自愿』献出之总数。”

李隆基饶有兴趣地翻了翻帐簿,其中详细罗列其“自愿”献出的粮秣、金银、田產商铺清单,数目之巨,触目惊心。

来源处触目惊心的“截杀商队所得”、“虚报军费侵吞”、“私卖军械获利”等字样,让他眉头紧锁,心头也隨之一沉。

这哪里是帐簿?分明是安禄山累累罪行的铁证!

李瑛朗声道:“安禄山自知罪行暴露,故以身体抱恙为由请辞官职,实则是为了逃避惩处,其心可诛!”

“恳请父皇准许儿臣,著监察御史倒查安禄山之朋党,將有关人等严肃处置。”

李隆基脸上並无太多波澜,但此时他已正襟危坐,隨手將帐簿放在一旁御案上,淡淡道:“嗯。安禄山虽有不法,然其镇守东北多年,对边境安稳也算.....颇有苦劳。”

“如今既已幡然悔悟,主动上缴歷年积存,又让出兵权,也算是....功过相抵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李瑛脸上,带著一种不容辩驳、属於帝王的威压。

“此事,便到此为止,不必再深究了,边镇节度,牵一髮而动全身,若因查办一人而惊扰四方,致边境不稳,弄巧成拙,太子以为如何?”

李瑛心中雪亮,李隆基口中的“不必深究”,哪里是顾全大局?

分明是忌惮自己继续追查下去,会拔出萝卜带出泥,最终牵扯出安禄山与李林甫之间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动摇朝堂上那微妙的平衡。

更可能损及他这天子“垂拱而治”的顏面,他眼角余光瞥见侍立一旁的李亨,这位皇弟虽垂首作恭顺状,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显然李亨对父皇的“到此为止”极为满意,更乐见自己查办安禄山的努力被骤然按下。

一股怒意自心底升起,又被李瑛强行压下,化为心中冷笑。

但他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反而顺著李隆基的话锋,將话题轻轻一转:“父皇圣明,洞悉万里,儿臣谨遵教诲。安禄山之事既已尘埃落定,眼下当务之急,莫过於千秋盛典,为父皇贺寿,彰我大唐国威。”

李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起来,如同被寒霜冻,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