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塑料父子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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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越气,抓起案几上一个玉镇纸就要砸过去,被旁边的高力士死死抱住手臂:“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
李亨適时上前一步,脸上堆满了忧国忧民之色,声音沉痛:“父皇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太子殿下....唉,也是为国心切,只是行事激进了些,稍显过犹不及吶。”他故意將过犹不及这四字加重语气,听起来阴阳怪气颇让人作呕。
“只是安禄山乃国之干將,久镇边陲,威望素著。骤然以陈年旧事相逼,確易令边將寒心,更易予外敌可乘之机啊!如今烽火已燃,当务之急,是速速调拨粮草军械,支援平卢,稳定军心!万不可再寒了忠勇將士之心!”
他句句看似劝解,实则字字诛心,將“逼反边將”、“引发战祸”的帽子死死扣在李瑛头上。
李隆基喘著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著李瑛,等著他的解释,或者说,等著他的认罪。
李瑛缓缓直起身。暖阁內浓郁的香气和父亲的暴怒、弟弟的阴阳怪气,仿佛都无法沾染他分毫。他像一块浸在冰水里的玄铁,沉静,冷硬。
“父皇容稟。”李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暖阁內压抑的喘息和丝竹余音,“契丹悍然犯境,屠戮百姓,此乃禽兽之行,人神共愤!儿臣亦深恨之!”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冷电般射向地上那份被踩踏过的军报:“然,军报所言蹊蹺至极!儿臣斗胆请问父皇,此军报由何人呈递?经由何部何省?可曾经过中书门下合议?还是....如儿臣所料,乃由安禄山心腹直送內侍省,直达天听?”
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得高力士身体一颤,李亨脸上的忧色也瞬间僵住。
李隆基的怒火被这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质问窒了一窒,他下意识地看向高力士。高力士伏地不敢抬头:“回....回陛下,此乃....安禄山派心腹家將持其亲笔印信,星夜兼程,直送老奴之手....事態紧急,老奴不敢耽搁。”
“果然如此。”李瑛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好一个『事態紧急』!”
“安禄山一面与契丹王李怀秀对峙开战,一面还能將如此『详尽』且直指我军『挑衅』的军报,绕过朝廷中枢,精准无误地送到父皇枕边,这份『忠心』和『效率』,真是令人嘆为观止!”
他不再看脸色变幻的李隆基和李亨,声音陡然转沉,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边衅既起,自当全力平叛,以彰国威!平卢兵马使为国御寇,劳苦功高,朝廷自当鼎力支持粮秣军械!”
李亨眼中刚闪过一丝“得计”的光芒,李瑛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然!”李瑛的声音斩钉截铁,目光锐利如刀,“值此军国用度剧增之际,正该严查军需支用,杜绝贪蠹,以保前线將士浴血所得,每一粒粮、每一支箭,皆用於杀敌卫国!而非落入硕鼠之口!”
他踏前一步,对著脸色铁青的李隆基深深一揖,姿態恭敬,言辞却锋利如刀:“儿臣恳请父皇下旨,由刑部尚书、御史大夫李适之选派精干监察御史,即刻持节赶赴平卢军前!”
“一为监军,襄助平卢统筹战守,协调粮秣转运!二为巡按,稽核此战前后所有军械、粮秣、犒赏之支用!凡有虚报冒领、中饱私囊、延误军机者,无论官职大小,无论牵涉何人,许其临机专断,就地严参!以正军法,以安军心,以儆效尤!”
暖阁內死一般的寂静。丝竹声早已停了,连杨玉环都忘了啜泣,惊愕地看著那个立於风暴中心,却如同礁石般岿然不动的太子。
李亨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
监军?稽核?临机专断?这哪里是支援,这分明是把一把磨得鋥亮的刀子,直接架在了安禄山的脖子上!架在了他们费尽心机搅起的这潭浑水上!
李隆基张了张嘴,暴怒被一种更深的、混杂著惊疑和某种被冒犯的慍怒取代。他看著李瑛那张平静无波、却透著钢铁般意志的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儿子,早已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可以隨意呵斥的“逆子”了。
“你....”李隆基的声音有些乾涩。
李瑛保持著揖礼的姿势,声音沉稳如初:“此乃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既然父皇亲授儿臣监国,便允儿臣所请!御史人选,儿臣已与李适之议定,可即刻点选出发!”
他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地迎向李隆基惊疑不定的视线,也掠过了李亨那惨白如纸、眼中怨毒几乎要溢出来的脸。
暖阁外,风雪不知何时又猛烈了起来,呜咽的风声如同鬼哭,卷过沉寂的大明宫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