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安禄山的野望(1/2)
朔风如刀,刮过平卢军营辕门,捲起漫天雪沫狠狠砸在牛皮帐幕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中军大帐內,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那几乎凝成冰碴的寒意。
安禄山庞大的身躯陷在铺著整张熊皮的胡床里,粗短的手指捏著一张薄薄的、带著汗渍和驛路风尘的信纸。烛火跳跃,映著他油光满面的脸上,那对深嵌在肥肉里的小眼睛精光暴射,死死盯著纸上的字跡。没有署名,但每一个鉤画转折都烙著那个所谓长安皇宫特有的、令人作呕的冷硬气息。
“黄獐谷旧帐,御史台重启....贪墨、冒功、贿上....铁证在握....体面自辞,尚可保全...若待水落石出,身败名裂,九族难存....”
“哈....哈哈...哈哈哈哈!”
压抑的低笑骤然爆发,如同夜梟嘶鸣,在密闭的帐篷里疯狂衝撞。安禄山肩膀剧烈耸动,浑身的肥肉波浪般抖动,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癲狂,最后变成野兽般的咆哮:
“李瑛小儿!想用陈年旧帐压死老子?想用这些破烂字纸就扒了老子的兵权?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他猛地从胡床上弹起,动作竟带著与体型不符的暴烈,带翻了旁边盛满炙肉的铜盘,油汁和肉块滚落一地。
侍立帐角的李猪儿,那个面白无须、眼神阴鷙如同毒蛇的管家,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垂下的眼皮掩盖住深处的惊悸。
安禄山喘著粗气,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棕熊,在铺著厚厚毡毯的地上焦躁地踱步。沉重的脚步踏在毡毯上,发出闷雷般的迴响。他忽地停住,转头,那双小眼睛里燃烧著近乎疯狂的凶戾火焰,死死钉在李猪儿脸上。
“猪儿!”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忠王那边....还有李林甫李令公怎么说?”
李猪儿趋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种阴沟里蠕动的粘腻感:“忠王殿下口諭:『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事急矣,当断则断!』李相公则言:『边衅一起,烽烟为障。朝廷需兵需粮,则鞭长莫及,旧事自然延宕。』”
“烽烟为障,延宕....”安禄山咀嚼著这几个字,嘴角咧开一个狰狞到极致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好!好得很!李林甫这老狐狸,果然看得透!”
他猛地一拳砸在支撑帐篷的粗大木柱上,咚的一声闷响,整个帐篷似乎都晃了晃。
“李瑛小儿要杀鸡儆猴?老子就让他看看,他选的这只『鸡』,是能啄瞎他眼睛的禿鷲!”安禄山眼中凶光暴涨,“他不是要查帐吗?老子给他送一笔新帐去!让他查个够!查到他焦头烂额!”
他猛地扭头,衝著帐外厉声咆哮,声浪穿透厚厚的牛皮帐幕,在风雪中炸开:“史思明!田乾真!给老子滚进来!”
帐帘被粗暴掀开,裹挟著刺骨的风雪,两条剽悍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入。史思明身形精悍,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田乾真则魁梧如铁塔,满脸横肉虬结。两人甲冑上还凝著白霜,带著一身刚从寒夜中归来的煞气,单膝跪地。
“大帅!”
安禄山喘著粗气,走到两人面前,巨大的阴影將两人完全笼罩。他俯下身,几乎贴著史思明的耳朵,浓重的酒气和一股令人作呕的膻味喷在对方脸上,声音压得如同地狱深处的诅咒。
“找几个手脚最利索、嘴巴最严实的奚族崽子!”
“给他们换上契丹杂种的衣服!记住,要旧皮袍,带膻味儿的!刀用契丹人惯用的弯刀!”
“丑时动手!给老子把北边河滩上那个叫『黑水洼』的唐民村子....抹了!”
他直起身,眼中闪烁著残忍而兴奋的光芒,伸出肥厚的手掌,做了个狠狠下切的动作:“杀光!烧光!寸草不留!但是——给老子仔细著点!在死人堆里,给老子『找』几支箭出来!要用的契丹制式的!最好是射鬼箭,明白吗?”
史思明眼中掠过一丝瞭然,嘴角扯出狞笑:“末將明白!定做得天衣无缝!让契丹狗有口难辩!”
“好!”安禄山重重一拍史思明的肩膀,几乎將他拍个趔趄,“事成之后,立刻点起狼烟!”
“天一亮,老子就亲自去契丹阻午可汗李怀秀那匹夫的牙帐!老子要问问他,他的人,怎么穿著契丹皮子,用著射鬼箭,来杀我大唐的子民!”
他猛地转向田乾真:“乾真!你给老子点齐三千曳落河精骑!吃饱喝足,磨快刀子!等老子號令!这仗,他契丹不想打,老子也得逼著他打!”
“末將领命!”田乾真抱拳低吼,眼中燃烧著嗜血的战意。
“滚吧!手脚乾净点!”安禄山大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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