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东歪西斜的,看著就像隨时会塌(1/2)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来,转身离开。但他走得慢,似是犹豫,似是沉思。其实他知道,她说这些,不过是怕被看轻。她的自尊,不是普通的倔,而是那种来自长期无人理会的防备。

午后,贾张氏果然找来了几块废木头,一根铁锤,一条粗绳子。她一边咬牙一边装门,门框不平,她自己垫砖头,缝隙太大,她拿旧被子塞进去。忙了一整下午,终於勉强安上门,却还是东歪西斜的,看著就像隨时会塌。

她坐在门槛上歇气,双手沾满了木屑和锈跡,肩膀酸得抬不起来。她望著门,有些心酸,又有些成就感。门是门,哪怕丑点,歪点,也是她自己装上的。

傍晚时分,李向东悄悄瞄了一眼,看见那歪门,心中复杂。他本想悄悄过去帮她钉两颗钉子让门稳一点,可想了想,还是没动。他明白,贾张氏最怕的,不是门歪,而是別人看她像个靠別人生存的废人。

“她得自己撑著。”他心中暗想,“撑著撑著,也许就不骂人了。”

夜晚降临,院子里渐渐安静。贾张氏点了油灯,坐在门后缝补那条裤子。灯光昏黄,映出她脸上的皱纹,像老树皮一样密密麻麻。她眼神专注,一针一线都缝得慢,却缝得紧。

“李向东……哼,谁稀罕他帮。”她低声道,但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屋外,李向东坐在自家炕边削著一块木头,打算做个凳脚替换旧的。他听到隔壁咔噠咔噠的缝纫声,嘴角轻轻动了动,却终究没笑,只是目光中带了一丝看不出的沉思。

风从门缝吹进来,带著屋外树叶的沙沙声。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和贾张氏,就像这院子里那两棵老槐树,一个倚东墙,一个靠西墙,看似各自为生,根却在地下纠缠著,不知不觉间,谁都绕不开谁。

第二日天光微露,四合院里还笼罩著薄雾一般的静謐,空气中瀰漫著夜露未乾的潮气。李向东蹲在厨房门口剁猪骨,刀落砧板,哐哐两声,惊起了一只棲在屋檐下的麻雀。那鸟拍翅飞走,划过灰白色的天幕,留下一声短促的啼叫,像是在为某种未曾发生的风波先行做了註脚。

“李向东!”伴著一声刺耳的嗓音,贾张氏拉开她那歪歪扭扭的破门,踩著院子里的青砖,拖著鞋噠噠噠地走来。她头髮披散著,没扎,披在肩上像一层枯黄的草,脚上的布鞋也已经塌了跟,一只脚外翻著,走路时摇晃著身子,像个不服输的老鷂子。

李向东没有回头,继续低头剁骨。可他心里却泛起了一点不妙的预感,刀落得更重了几分,骨头都被他劈裂,骨髓流淌而出,腥气四溢。

“你是不是又把院口的门栓换了?”贾张氏站在他身后,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著厨房门口,“昨天我出去倒水,拧半天打不开,还撞了门!”

李向东放下刀,慢慢站起身,转头看她:“门栓是昨天修的时候顺带紧了下,怕风一吹就开。你拧不开,是不是你那只手力气不够了?”

“哼!你嘴上说得好听,根本就是存心卡我。”贾张氏眼睛一瞪,嘴唇都在哆嗦,“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心里头巴不得我连院门都出不了,最好饿死在屋里才好!”

李向东望著她,忽然觉得她的怒火像院子中央那口废弃的井,乾枯却藏著深不见底的苦水。她张牙舞爪地吵,可他能看出她其实连骂人的力气也不像以前那样充沛了。

“你要真觉得我害你,那你大可以搬出去。”他语气不轻不重,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静。

贾张氏气得发颤,愣了一下,隨后抬手指著门口,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青砖地上,大声嚎起来:“哎哟,我命苦啊,我活到这个岁数还得被人欺负!李向东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年看著你长大的,你现在竟这么对我……”

她这番哭嚎声高八度,尖锐刺耳,把院子里正在晾衣的寡妇王也引了出来。她探头探脑往这边张望,还不忘把衣服往绳上一搭,嘀咕一句:“又闹上了……这老太太怕不是吃错药了?”

李向东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看著地上坐著不走的贾张氏,心里像堵著块湿毛巾一样沉闷。他不是没见过她撒泼打滚,可像今日这般毫无顾忌、像个孩子一样耍赖的,却头一遭。

“你別在地上坐著,地凉。”他语气放缓了点,“要不进屋歇歇,我回头把门栓再换回来。”

“我不进!”她抱著胳膊哼了一声,“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冻死在外头?我今天就在这坐著,看你还有没有良心!”

李向东一时间无言,只能低头將砧板上的骨头收拾乾净,水泼净了血,再擦乾净刀。整套动作熟练得像是他与这混乱已经共处多日。

“我没工夫陪你在这坐著,”他说完这句,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门后静默一阵,然后便是锅里烧水的咕嚕声,还有他翻找碗筷的细碎声。贾张氏依旧坐在门口,身子微微颤抖,双眼盯著石砖的缝隙,仿佛能从中盯出一个洞。

她脑子里盘旋著回忆,那些年她年轻的时候,吆五喝六一口气能骂三条街,哪怕身边没人帮衬,她也不怕。但如今她老了,身子不硬了,嗓子也哑了,骂起人来都要靠气吼。她不甘心。她最不甘心的,是李向东这小子居然真的能做到心冷如铁。

她一向以为,只要她哭,她闹,他就会让步。可这次,他真没搭理她。这份忽然的冷漠像一盆冰水泼在她心头,把她的火气压下了一半。

快晌午了,院子里热了起来,砖地发烫,晒得她屁股生疼。她终究还是撑著膝盖站起身,一边念叨著“遭瘟的东西”,一边拄著门框走回了自己那歪屋。

屋里闷热,她却不愿开窗。她把昨天缝好的裤子掛起来,望著那布面上不规则的补丁发呆。她想了好久,又慢慢坐下,从炕头拉出一只破篮子,从里面找出半截剩布和几枚扣子。

“我不能被他看扁了。”她喃喃地说著,手却在颤,“他不接济我,我就得活得更硬气。”

另一头,李向东洗了碗,坐在屋檐下抽著烟。阳光斜斜地落在他脸上,他半眯著眼,烟雾从指间升起,宛如一团不散的迷雾。他脑中闪过刚才那一幕幕,又气又烦,但更多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

“她是越来越难缠了。”他心里想,“可她也是真的老了。”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不会再退让。他知道,只要他一退一步,她便能上房揭瓦。他不是贪心的人,也不是冷血的人,但他想要的,是个安安稳稳、清清净净的日子。不是每天都要跟一个疯女人斗智斗勇,把生活过得像打仗一样。

太阳落山前,李向东在角落里锯木板,想做点柜子边角的修整。他不动声色地听著隔壁屋子的动静,耳朵捕捉到木板敲打声,还有低低的骂咧声。他知道,那是贾张氏又在摆弄她那扇门。

“疯也罢,倔也罢……她能这么活著,也算有两分本事。”

他心里说著,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丝讽刺又带点无奈的弧度。然后低头继续锯木,锯屑飘散在落日金光里,如同旧事翻卷,不断堆叠成这座四合院里一桩桩新的琐碎事端。

夜色渐浓,暮色的灰蓝像一张厚重的幕布,缓缓覆上四合院的瓦片和灰砖。微风轻轻掠过,捲起几片落叶,在院子里盘旋又散落。李向东坐在门槛上,手中攥著锯子,休息片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正准备收工,却突然听见一声闷响,紧接著是夹杂著愤怒的咒骂声,从隔壁那扇半塌的旧门方向传来。

“妈的!这破门也不知还撑得住多久,哎呦——”贾张氏那粗糙的声音夹杂著咆哮,夹著风声一起钻进李向东的耳朵。

他眉头一紧,放下锯子,心里涌起一股不安。风吹倒门?那扇门他刚刚还是觉得能勉强用的,没想到贾张氏竟然不幸被这场风给“攻击”了。门被风吹塌,一时间在院子里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木头碎屑飘落,碎木板碰撞声紧隨而来。

李向东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他脚步沉稳,院子里的石板被夜风吹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映衬著四合院內的寂静,更显得那声骂叫格外突兀。

“你个死门,早晚要把我给害死!”贾张氏的声音充满怨恨和不甘,她蹲在门口,双手无力地抓著那扇已经倒塌的门板,仿佛抓著什么可以反抗命运的东西。她的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胸口剧烈起伏著,明显是被这门给激得心烦意乱。

李向东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声音带著不易察觉的冷漠:“门坏了,我会找人修。你不用急著自己拆,弄得跟打仗似的。”

贾张氏头也不抬,声音沙哑:“修?修得了多久?你以为我还等得起?你李向东根本就是装聋作哑,想让我这老太婆自己死在这儿!”

“你別乱说。”李向东眼神微冷,语气依然平淡,“我没义务帮你,不帮你才是给你最后的机会,让你自己把事情做完。”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割进了贾张氏的心头,她猛地抬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被愤怒淹没:“你说我不配你的帮助?我看你是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怕我把你的四合院搅得天翻地覆!”

李向东被这莫名其妙的指责弄得眉头紧锁,他很想反驳几句,却发现一时找不到合適的话语。內心的那份烦躁和疲惫仿佛瞬间被点燃,夹杂著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怜惜她的无助,又厌烦她的无理取闹。

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说:“你要是想赖著不走,那也行,只是別影响別人生活。门坏了,咱们都得生活,没必要动不动就闹得满院子鸡飞狗跳。”

贾张氏忽然间泪流满面,声音里带著哽咽:“你以为我想这样?我有哪个愿意活得像个废人一样?我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你们这些人,连一点点的温暖都不给我!”

她站起身,蹣跚著往屋里走去,背影颤抖得像风中残枝。李向东望著她的背影,心中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曾几何时,这个女人也是那个意气风发,咄咄逼人的贾张氏,可如今,岁月的沉重把她折磨得形销骨立,只剩下满身的倔强和伤痕。

他低头看著手中还残留著木屑的锯子,指尖有些发白。暮色沉沉,四合院里点亮了一盏昏黄的灯,映著他眉宇间那一抹难以言说的沉重。

“贾张氏……你自己也知道,咱们再这么下去,都没好处。”李向东心里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却又有几分无奈。

空气凝固了一瞬,风又吹来一阵,带著隱隱的寒意。那门,倒塌在地,像极了他们之间早已摇摇欲坠的关係,等待著最后的一击,或者,一丝不经意的修补。

他不敢想接下来会如何,只能在这沉默中,把那份无法弥合的裂痕默默背负著,等待著时间慢慢揭示下一幕的故事。

夜风凛冽,冷得人骨头都要打颤。四合院里,贾张氏蜷缩在自己那间老屋的角落,身上的破旧袄早已被寒风吹得薄如蝉翼,单薄得连手指都能穿过去。她躺在那张板床上,冷得浑身直打哆嗦,嘴唇青紫,却仍旧倔强地不肯去邻居家借火,也不愿去外面暖和。

“哎呀,贾嫂,您这身体可真不行啊,冻成这样,万一出了事,谁都得难做。”隔壁的李婶躡手躡脚地探头进来,满脸关切,声音低得像怕吵醒什么似的。

贾张氏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嗓音嘶哑:“我还用得著你们操心?李向东那小子心眼坏得很,才不给我暖和地方呆。还不是看我这把老骨头废了,懒得搭理我?”

李婶皱眉:“贾嫂,您別急,咱邻里之间,谁家没点难处?別总往心里去。要不,我给你烧点热水,弄点酒,缓缓身子。”

“酒有什么用?”贾张氏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怨气,“我这冻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喝酒能暖到哪里去?李向东这死鬼,早上刚走,门没关好,院里全是风,我被冻得直打哆嗦。”

李婶听得心里一软,忍不住劝道:“贾嫂,您这状况可不行,您再这样子耗下去,不怕真出大事?我看您得去医院看看,別把病拖成了大毛病。”

贾张氏翻了个身,眼神暗淡无光:“医院?我哪里还有钱?再说了,那个李向东不让我出门,我哪能去得了?”

话一出口,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贾张氏一惊,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忽然愤怒的火苗又在她胸口窜起:“他来了!”

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向东带著冷风站在门口,脸上的阴沉像一块厚重的石板压下来。看到躺在地上的贾张氏,他没说话,只是狠狠地吐了口气。

“你这是闹哪样?冻成这样还赖我?”他走近,声音里带著压抑的怒火,“我不是没给你暖和的地方,就是你不肯去,自己躲这角落里作甚?”

贾张氏瞪著他,满是怨恨:“我不去,是怕你管不著我!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我这把老骨头你能不能多看两眼?”

李向东眉头紧皱,心中升腾出一丝痛惜,却又被现实的冷硬压得无处可逃。他深知,贾张氏的倔强绝非一日之寒,她的骂声里是太多无法言说的苦楚和失望。

“我不是狠心,”他低沉地说,“是累了。不是不管你,是我撑不住这无休止的折腾。”

“累了?”贾张氏冷笑一声,“我也累!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冷吗?有多痛吗?你知道吗?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只知道躲起来做你自己的事!”

邻居们听见爭吵声,纷纷从自家门口探出头来,三三两两地聚集在院子外。有人嘀咕,有人摇头,还有人用同情的眼光望著贾张氏。

“这老两口又吵起来了,这次看著严重啊。”有人低声说。

“贾嫂这几天都没怎么出门,估计冻著了。”另一人嘆息。

“李向东那个年轻人,倒是挺硬气的,不像以前那般好说话了。”还有人摇头道。

贾张氏见邻居们围过来,气势稍微高涨了一些,便又吼道:“我就不信了,就这么个破门坏窗的地方,还能把我冻死了!李向东你这死鬼,要不是怕被我弄得难堪,怎么可能这样狠心!”

李向东转过身,声音突然冷了下来:“难堪?你知道我这几年为了这院子付出了多少吗?你以为我一天天清閒著?你以为这门坏了,没人修,我就该自动帮你?我有我的生活,不是你的救世主。”

贾张氏的目光里闪过一丝哀怨,她知道,这话虽然刺耳,却也真实。她努力忍住眼泪,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求你救,只求你別把我往死里推。你要是不给点温度,我还能撑多久?”

李向东沉默良久,脸上的表情由冷转柔,最终嘆了口气:“贾张氏,这院子我养著,是我的责任,但不是无底洞。你若真撑不住,就去找点帮手,別老想著靠我。”

“我不想靠別人,我只想你能多一点良心。”她的声音颤抖,眼眶湿润,“可惜你没。”

围观的邻居面面相覷,没有人上前劝解。四合院內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连夜风都变得阴沉,吹得树枝簌簌作响。李向东和贾张氏各自退回自己的屋角,心中却都空落落的,像院子里那扇被风吹塌的门,破碎而无处修补。

李向东在院子里默默忙活著,手里的活儿干得利索却带著几分冷意。他早早买来一扇厚重的铁门,那是他这几年省吃俭用攒下的钱买的。铁门的顏色是暗灰带著些许锈跡,沉甸甸地掛在那里,几乎是冷硬的存在感,和那个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木门形成了鲜明对比。

贾张氏在屋里盯著那铁门,眼里满是不甘和委屈。她知道,自己一旦换了这铁门,便意味著失去了那最后一点能隨意进出院子的自由。那门太重,根本搬不动,她也没有力气再去折腾。

“李向东,你干嘛非得装这破铁门?门重得跟块石头似的,我这老太婆哪搬得动?”她声音里带著哭腔,倔强和无奈纠缠。

李向东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依旧乾脆:“你搬不动没关係,这门就是要装铁的,別老吹风淋雨,別总让我操心你受冻。”

贾张氏站在门內侧,用力推了推那铁门,铁门纹丝不动,沉重的铁链卡在门框上,连一点儿响动都没有。她想转身,但双腿因为寒冷和劳累早已没有了力气。

“你这是把我关起来了,我还不如死在风里!”她声音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李向东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脸上露出一种无奈的苦笑。他走到门口,手握铁链扣上,声音低沉而冷静:“关门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听话,別怪我不管你。”

贾张氏无力地靠在墙上,心头翻腾著愤怒和委屈。她暗自想著:这年头,自己怎么就成了囚徒?李向东虽说不上狠心,但这铁门就是一道墙,把她和外界隔开,也隔开了她最后一丝自由。她不甘心,也不服气,嘴里还在嘟囔:“谁给你这权利的?说关就关?我活了这么多年,谁没见过风风雨雨?”

隔壁的几个邻居听见动静,都探头出来看。李婶忍不住对李向东说:“这铁门虽好,但贾嫂毕竟是个老太太,锁著她,时间长了可不是办法。”

李向东眉头一皱,声音硬朗:“我做的,是她应该有的安全。不能老让她受冻,不能老等著她自己出事。她不懂得照顾自己,我能怎么办?”

邻居们面面相覷,没人敢多说什么。空气里瀰漫著一股压抑的味道,似乎连夜风也停滯了,四合院里只剩下铁门那沉重冰冷的气息。

贾张氏躺回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那扇铁门。她的心如同这门一般冰冷坚硬,却又充满了无法化解的孤独。她心里暗暗念叨:“我这一辈子,哪怕再苦,也没想到会被这样困住,像个关在笼子里的鸟,飞不出去,也挣不开。”

李向东站在门外,目光凝重。虽然做了这决定,他心里却没丝毫轻鬆。这个铁门,不只是为了阻挡寒风,更像是他和贾张氏之间无法逾越的壁垒。

他轻声嘀咕:“或许……这就是最好的保护,也是最坏的囚禁。”

四合院的夜色渐渐沉重,铁门如同一道沉默的屏障,將两个人的世界隔开,寂静中,隱藏著更多未解的纠葛与情绪。

贾张氏躺在床上,眼睛盯著那扇铁门。铁门沉重得仿佛压在她的胸口,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感到自己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呼吸都带著沉闷,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收缩。心头那股怒火与无助交织,像潮水般翻涌,她咬紧牙关,手指紧紧抓著床单,指甲陷进布料里,疼得她却不曾鬆手。

“李向东,他到底是为我好,还是要把我逼死……”她的脑海里不断盘旋著这句话,声音细碎得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著一丝哀怨,也夹杂著深深的无奈。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贾张氏屏住呼吸,心跳漏了一拍。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向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的阴影被微弱的灯光拉长。他手里端著一个碗,碗里冒著热气。

“吃点东西,別光顾著生气。”他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贾张氏勉强坐起身,眼角泛起泪光:“吃什么?吃这破铜烂铁堆里能吃出什么好东西?”

李向东把碗放在她床边的小桌上,嘆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总得吃点东西。你这身子骨,饿著可不行。”

“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吃饭?可我连出去买个菜都不行,门都锁上了,我还能怎么办!”她声音越发激动,眼泪顺著脸颊滑落,带著对现实的无力感和愤怒。

李向东沉默,心里一阵难受。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转身朝外走去。门外邻居的目光纷纷投来,有的同情,有的冷漠,还有的带著隱隱的审视。

“李向东,你这做法,是关著贾嫂呢,还是折磨她呢?”一个声音悄然响起,是邻居老王。他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李向东回头,目光坚硬:“我不想折磨她。可她不听劝,不肯照顾自己,我能怎么办?”

老王摇头:“人总不能关死,关著终究不是办法。”

“可不关,她就得受冻,受饿,甚至出事。”李向东声音里透著无奈与挣扎,“你说说,我还能怎么办?”

贾张氏听著他们的爭论,心头的委屈和愤懣一时爆发:“你们说得轻巧,谁能理解我这心里的寒冷?锁门又如何?我像只困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空气中瀰漫著紧张,寒意夹杂著人心的复杂,铁门仿佛一座冰冷的牢笼,围困著她的身体,也围困著她的灵魂。

李向东站在门外,望著那扇铁门,內心沉甸甸的。他知道,真正的困局不是铁门,而是两人之间那无法跨越的隔阂和冷漠。这一夜,风依旧呼啸,院落里的灯火摇曳不定,映出两个人沉默却炙热的挣扎。

李向东站在铁门外,风带著寒意捲起院子里几片枯黄的落叶,飘零在昏暗的灯光下。夜色沉沉,院內一片静謐,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声,像是在诉说著这座四合院里隱秘的故事。李向东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却满是贾张氏那张苍老而倔强的脸,那个被铁门隔开的女人,此刻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而冰冷。

“也许,她真的把我当成了敌人。”李向东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可我这是在保护她……对吗?”

门內传来轻轻的动静,贾张氏的声音夹杂著一丝破碎的愤怒和不甘,“李向东,你可知这门关得我多难受?我不是小孩子,凭什么要被你锁著?你这算什么孝顺!”

李向东没有立刻回答,沉默如同夜幕一般厚重。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良久,才低声说道:“我不是不让你自由,我是怕你出事。你知道的,外面冷,我不放心。”

“怕我出事?那你倒是早点修好那门,別让我被风吹得半死!说到底,不就是想让我听话?”贾张氏声音哽咽,夹杂著满腔委屈。

李向东的心猛地一痛,他无力地摇头:“贾嫂,我不是想控制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我的担心。”

门內一片沉默,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坚硬的冰块,刺得人心疼。贾张氏的泪水终於忍不住滑落,模糊了视线,“你根本不懂我,你只想用铁门把我关起来,可我不想活成一只被关笼的鸟。”

李向东咬紧嘴唇,眼底却闪过一丝难得的柔软,他轻声说:“我……我以后会试著不那么强硬。”

贾张氏抬起头,声音有些哽咽:“你说过的话,我信不过。”

夜风吹动著窗欞,院內的灯火摇曳不定,仿佛在诉说著无尽的纠结与挣扎。李向东站在铁门外,望著那扇隔断两人的铁门,心里波澜起伏,却无从说出一句能够真正抚慰彼此的话。

这铁门,不仅阻隔了空间,更隔开了他们的心。他们都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挣扎,谁也没有退路,只能紧握著彼此残存的情感,试图找到一丝出口。

李向东深知,这条路不会轻鬆,但他清楚,必须走下去,无论前方是风雨还是孤独。

夜色愈加深沉,院子里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摇曳著微弱的光芒。李向东正打算回屋休息,忽然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敲击声从铁门那边传来,带著几分绝望和愤怒。那声音不似平常的敲门,而是拼命地砸打,像是在用尽全力挣脱一切束缚。

“咚!咚!咚!”每一下都撞击著李向东的心臟,他的脚步顿住,呼吸不自觉加重。

“贾张氏,你这是干什么!”李向东忍不住压低声音,心里一阵紧张又无奈,“別再砸了,门是为了你安全!”

“安全?你说的算吗!”门那边的声音嘶哑而沙哑,带著哭腔,“我这身体哪扛得住这铁门?我受够了这种关押!我不想活成个囚徒!”

李向东咬著牙,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他明明是想保护她,却成了她最深的痛苦来源。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又鬆开,仿佛抓住了什么又无处释放。

“你到底想怎样?告诉我,我愿意听!”他声音尽力平和,却又难掩激动。

门外的冷风吹进来,带著夜的寒意,李向东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意。他的心里早已不是简单的“对”与“错”,而是焦虑与自责交织的乱麻。

砸门的动作渐渐减弱,贾张氏的呼吸声带著沉重和疲惫,仿佛她那用尽力气的双手终於支撑不住。李向东蹲下身,低头看著门缝下洒落的几粒尘埃,心里一阵痛楚。

“或许……她也只是害怕,害怕被遗忘,害怕自己真的会被关死在这小小的院子里。”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隔壁的老刘听到声音,也凑了过来,轻声劝道:“李向东,你这铁门装得是確实沉,可也別太狠了,贾嫂毕竟年纪大了,心里也不容易受这关锁。”

李向东站直身子,望向远处铁门后那抹模糊的身影,声音里终於多了些许软化:“我知道,可她不听话,我也没办法……我不想她再受冻,再遭罪。”

“那你……试著和她说说话,別光靠这冰冷的门墙。”老刘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满是理解和提醒。

李向东沉默良久,轻轻嘆息。他知道,这扇铁门不只是冷冰冰的障碍,更是他和贾张氏之间多年矛盾的缩影。那敲门声,是她內心的吶喊,是被压抑的绝望,也是渴望被理解和关爱的呼唤。

夜深人静,四合院里的风声如泣如诉,仿佛在讲述著一段难以言说的故事。李向东站在铁门前,心头的结越绕越紧,但他也知道,只有解开这结,才可能迎来一丝明亮的晨光。

寒风呼啸,夜色里那扇沉重的铁门终於缓缓开启。贾张氏那双因长期被关而略显僵硬的脚步,踩在青石板上顿时失去了平衡。她一声惊呼,身子向前扑去,手掌不由自主地撑向地面,灰尘和碎石扬起,划破了夜的寧静。

“哎呦!”她皱起眉头,疼得手腕一阵酸胀,脸上闪过一抹痛苦,隨即转为愤怒,声音犹如针尖般刺进李向东的耳膜,“李向东!你这混蛋!看你把我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李向东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心头猛地一紧。此刻他看清了贾张氏脸上的红肿,那是摔倒时留下的印记,手指颤抖著,眼神复杂难辨。

“嫂子,你先別激动,我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里夹杂著歉意和心疼,但又隱隱带著无奈,“这铁门……是为了你的安全。”

贾张氏挣脱他的手,甩了甩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目光透著倔强:“安全?你看看我这手,看看我这身子,哪里像是安全?摔得我连站都站不稳了!你就知道锁门,谁管我摔成什么样了!”

李向东感到胸口紧缩,怒气和心疼交织在一起。他知道贾张氏性格刚烈,不喜欢被人摆布,但他更知道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说不定真的连站稳都成了难题。

“我这就去找点药,你先別动,好吗?”李向东说著,声音里儘量带著一丝温柔,想让贾张氏能稍稍冷静。

贾张氏摇头,怒气未消:“你去找药有什么用?药能治好我的尊严吗?我就是討厌你这种整天管著我的样子!”

李向东心里一沉,眼前的女人就像冬夜里的枯树枝,表面坚硬脆弱,內里藏著无数裂缝。他想伸手去摸,却又怕碰碎她的痛苦。

“嫂子,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可我们都得撑著,別让別人说閒话。”他的话轻声细语,像是一根细线试图拴住她破碎的情绪。

贾张氏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刺耳的讥讽:“撑著?撑给谁看?我这条命早就不是我能掌控的了,你说撑不撑著有啥用?”

李向东站在她面前,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变得坚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可得答应我,摔了別乱动,我去弄点药。”

贾张氏愣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她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確实不允许再有大的意外,心里的怒火也在慢慢冷却。

“去吧,快点。”她低声说,声音却依然带著倔强,“但別以为这样我就服你。”

李向东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屋里。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这份责任和情感到底会把他们拖向何方。院落里,夜风依旧呼啸,落叶被吹得纷纷扬扬,像是在诉说著一个无声的故事,关於挣扎、关於痛苦,也关於那难以言说的纠缠。

李向东回到屋內,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翻出那瓶老中医调配的苦药。药液顏色浓稠,散发出一股苦涩刺鼻的味道,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他心里明白,这药对贾张氏的病情或许有些帮助,但那味道……恐怕连自己都难以忍受。

他握著药瓶,脑海里浮现出贾张氏刚才跌倒时满脸的痛楚与愤怒。那声音,如同锥子一般扎进他的心坎,狠狠地拧紧了他的胸口。他暗自咬牙:她已经够苦了,这药我一定要她喝下去,哪怕苦得让她咒骂我,也不能放弃。

“嫂子,这药很苦,你可得咬紧牙根喝下去。”李向东走回门口,声音压得极低,带著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决。

门內传来贾张氏疲惫而倔强的声音:“苦我不怕,你这味道像毒药一样,我可不想喝。”

李向东把药瓶递过去,眼神坚定:“这药是治病的,苦是苦,但总比你一直摔跤疼得厉害强。”

贾张氏犹豫了一下,盯著药瓶里的液体,嘴唇紧抿,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不甘、委屈,还有几分无奈。她明白李向东的好意,可这苦味背后,是他一直以来对她生活的控制,是她不能反抗的现实。

“你真当我是什么?小孩子一样,喝药就能听话了?”她声音里有一丝嘲讽,却掩不住那隱隱的颤抖。

李向东嘆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不是想控制你,我只是想你快点好起来,不要再摔倒,不要再受罪。”

贾张氏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咬牙接过药杯,强忍著皱起眉头,將那苦药一口闷下去。药液苦得几乎要刺破喉咙,她忍不住咳嗽几声,脸色都变了。

李向东站在一旁,心中却一阵抽痛。他看著她脸上的痛苦和倔强,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冷酷的守卫,用苦药和铁门將她圈在牢笼里,任她挣扎,却不肯放手。

“嫂子,別咳了,慢点喝水。”他连忙递过一杯温水,声音里带著少有的柔和。

贾张氏接过水杯,眼眶微红,却倔强地没有掉泪。她知道,这苦药不是药方上唯一的苦,更苦的是被迫接受的现实,是无处可逃的孤独。

“你这药,再苦也比不上我心里的苦。”她喃喃道,声音渐渐低沉。

李向东默默地站著,感觉自己肩膀上的重担更重了些。他知道,这条路远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每一次对话,每一次爭执,都是他们彼此试探的伤口,而他必须学会在这痛楚中找到一丝平衡,否则,前方的日子將更加漫长而无望。

那夜的寒风仍旧凛冽如刀,但院里却出奇地安静。李向东坐在屋里,手中捧著一盏冷茶,目光停在那扇厚重的铁门上许久。贾张氏没有再骂,也没有再咒,连咳嗽声都少了。他本以为,这短暂的平静是她终於妥协的信號。

可他万万没想到,静默背后藏著的,是一场小小的、却足以搅动整个四合院神经的暗流。

次日午后,阳光透进院子,有些刺眼。李向东拎著菜篮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把外套脱下,就觉得屋里哪儿有些不对。他的目光本能地扫过那张用了多年的老木桌,那是他亲手打磨的实木桌角,稜角分明,沉稳大气,用了多年也不曾歪斜一分。

可今天……左下角,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削掉了一块,木头裸露著新鲜的断面,像是被锯子锯过的,边缘参差不齐,散落著几缕木屑。

“谁动了这桌子?”李向东眼神一紧,喉咙里的声音冷得像打湿的柴火,低沉却能烧出火星。

他三步並作两步地跨向桌边,手指一抹那处断口,微微泛红的锯痕还透著潮气,不出半天时间。他眉头顿时拧紧,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名字,便是贾张氏。

“这老太太……”他心中腾起一团火,却又不敢立刻发作。

他悄无声息地绕到院墙边,顺著门缝朝贾张氏屋里望去。她正坐在床边,低著头,手里拿著一个铁钉和一小把锯末。她不时將锯末揉搓著撒进一个布包里,嘴里念念有词,看样子竟是要缝进枕头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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