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海寧王(1/2)

第139章 海寧王

当廷斩杀马吉翔的后果似乎並没有陈安想像的那么糟。

在与李定国彻夜长谈后的第三日。天刚蒙蒙亮,前秉笔、现司礼监太监李茂芳便亲自前来。

夜色未褪,帘外还有未熄的灯火。他一身锦衣,面色恭顺,带著太监特有的机敏和谦卑,缓步入內。

“陈郡王,小的没打扰到殿下吧?”,李茂芳话音温柔,语气中竟有几分探试和巴结c

片刻后,他突然压低声音,双手在袖间悄然交错:“听闻殿下在西洋时见过那天主的教化王?能否——传我几句圣教之言?我隨庞公受洗已久,自觉未得真传。”

这般諂媚的马屁拍得如此用力,让陈安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太监们的趋炎附势、审时度势,他自幼读史时早已烂熟於心,谁知今日竟成了自己身上的真实经歷。

说到底,为了巴结新贵,连十余年前的信仰都能隨时翻出来重操旧业,只是这马屁终究是拍在了马腿上。

早在永历二年,这些太监们便隨著宫中后妃们一同受洗。

毕竟相比於士大夫们,太监们因为他们没有妻妾之碍,身体上的缺陷让他们在精神上更容易“沦陷”,他们更容易奉教。

可永历五年后,这点慰藉也隨瞿纱微的死一同消散。那个曾亲眼见证皇室受洗的老传教士,在追隨朱由榔入黔的途中被清军杀害,自此行宫再无西人传道士影踪。

若不是他带兵归来,恐怕朱由榔都忘了自己的太子朱慈煊还有个名字叫君士坦丁。

陈安长嘆了一口气,看来庞天寿给自己留的遗產还是很丰厚的让他意外成了阉党领袖,但这位置谈不上光彩,但在动盪的朝局中,却也算一把锋利的双刃剑。

只是一该如何开导这位新晋司礼监太监呢?自己跟他口中的教化王,也就是梵蒂冈的教皇並未谋面,反倒是自己借他的名头在加泰隆尼亚延续收割者战爭,大概把这位能气个半死。

倒是红衣主教马萨林与他交情不浅,可那点法国人自得的狡黠,怕不是能教给这位李公公的。

念及此处,忽然灵机一动何不试试太平天国那一套?

毕竟太平天国和南明有著共同的敌人,也就是满清。这般想来,陈安觉得原先歷史上永历的那封求援信也並非石沉大海,上帝本人收到后,带著一家老小亲自上阵杀韃子。

於是,陈安佯作郑重,低声道:“倒是学到了一些,那耶穌之弟言夫中国首也,胡虏足也;中国神州也,胡虏妖人也。”

“中国名为神州者何?上帝真神也,天地山海是其造成,故从前以神州名中国也。胡虏目为妖人者何?蛇魔阎罗妖邪鬼也,韃靼妖胡,惟此敬拜,故当今以妖人目胡虏也。“

这些话落在李茂芳耳里,却像醍醐灌顶,但再灌顶也无法让他想起年少时受到的洗礼,只能把手在胸前乱点,“说的好,说的好。“

李茂芳自幼宫禁长大,虽说早早受洗,真正的教理却未必懂得分明。

可在他心里,那耶穌有没有兄弟全无要紧,只要这位神仙肯与汉人同仇敌愾、与韃虏势不两立,那便是顶顶好的神仙。为国为主,为己为名,无非如此。

见这位李公公如此捧场,陈安乾脆顺水推舟,把百年后的理论统统搬了出来—“杀韃子能上天堂”、“反胡虏有大功”。

李公公听得眉飞色舞,连连叫好。可陈安却始终分不清,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恭维。

当然他也想过,若是將这些“上帝次子、胡虏皆魔、杀韃能升天”的言论传到罗马教廷的那位教化王耳中会怎样?可教化王有几个师?

但卜弥格真的会回来,若是听见他这样歪曲教义,怕是想把他烧死,或是把自己气死,可他不想把卜弥格气死。

想到这里,陈安还是知趣地打住了。

看到陈安停了话锋,李茂芳笑得更殷勤,低声道:“陈郡王,我此番过来,主要还是奉陛下之命。陛下打算封您为海寧郡王,这段时日,可要著手南下之事了。”

一句话,把陈安从半真半假的胡言中拉回现实。

大明洪武二年,海寧州被降为海寧县,属杭州府。这个陈安两世都未曾去过的地方,即將和他绑定到一起。

而永历皇帝封他为海寧郡王的意思也很明显一皇帝想南下,皇帝欲“海寧』,希望海波安寧,让流亡者不再东奔西逃,能有一隅之地安放家国。

陈安心里有些感慨,面上却只微微頷首,拱手道:“多谢李公公转告。请公公放心,臣自当竭力,不负圣恩。”

隨著册封陈安为海寧郡王的消息在庙堂上流传开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位走天子』的意思他想接著走』。

可缅甸血雨腥风歷歷在目多少豪杰沉江、多少老臣弃骨,谁又敢妄言前路安稳?

谁能保证再下一城,会不会又出一位莽达?会不会又有一位陈海寧救他们於水火?

朝堂之上,两股势力涇渭分明。以陈安、白文选为代表的南下派,主张向海谋生、以退为进,保存大明的火种与汉家衣冠;以李定国为首的北伐派,则坚持借缅甸为根基、整顿旗鼓、待机反攻中原。

每一场议事,不只是交锋、试探和博弈,更有著说不尽的乡愁每个人都想回家,包括朱由榔,也包括陈安。

在又一场会议散后,陈安没有回自己在行宫內的臥房,而是独自走进了睹波焰塔。洗去了血污的佛寺寂静无比,只有远处江风裹挟著水雾与泥腥,渗入灯影昏黄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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