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吃进嘴里的饼(2/2)

而且还说的冠冕堂皇的,让你挑不出什么错来。

真是一个棘手的小贼。

防范心太重了!

“不知道吕副使在大辽遇到这种情况,可是有什么好办法?”

吕德懋一愣。

他没想到宋煊不仅会说车軲轆话,他还会追著杀。

后发制人,从你这里反了解消息。

“其实也就是用功在平日里,我大辽诸道都会设置义仓。”

“丰年纳粟储积,以备荒年賑济贫乏。”

吕德懋越说越自豪:“诸如东京、平州发生旱灾、蝗灾,我大辽便发仓賑济;”

“南京秋雨伤害了庄稼,我大辽就会停收关税以及通山西的糴粟。”

“固然虽有水、旱、蝗灾,又时不时的有部落叛乱,但我大辽的社会秩序依然是维持稳定的。”

对於这些消息,宋煊肯定是无法获悉大辽邸报的。

现在听著吕德懋这个深入大辽,处置过各种灾害之人的讲述,他倒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看样子老天爷是公平的,不光是大宋会闹灾,辽国也没少闹灾。

尤其是秋雨还会伤害燕云等地的庄稼,现在也不知道还下雨没下雨。

找机会还是让人探查一些他说的这些义仓所在位置,到时候也好在地图上做好標记,为將来做准备。

“大辽賑济灾民的手段如此嫻熟,不知道这钱从何来?”

听著宋煊的询问,吕德懋自是微微行礼:

“自是我大辽陛下下令调拨的。”

“也是。”

宋煊颇为讚许的点点头:

“想必大辽百姓都生活较为优越,乃是我大宋应该学习的地方。”

听著宋煊的奉承,耶律狗儿作为主使是有些得意的。

但是耶律宗福却觉得宋煊的话,著实是有些刺耳。

因为他知道当今陛下连年用兵导致百姓生活凋敝,赋税又有所增加。

不少大辽汉人良民往往转变为盗贼。

但是这种事能往外说吗?

如今大辽在皇帝耶律隆绪的带领下是达到了鼎盛时代,但是隨著他年老,逐渐压制不住国內各种矛盾,国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这也是在大辽汉人与契丹人一些生存方式转变的起因。

因为汉人发现学习契丹人打草谷比种地,能更快捷的获取財富。

所以逐渐喜欢上打草谷了。

尤其是燕云十六州许多地方都適合盗贼安身。

宋辽常年和平下,一些底层契丹人没了打草谷的进项,开始学习汉人种地,发现也能养活自己。

然后他们果断放弃打草谷,选择种地生活了。

互相学习,身份互转了属於是!

反正大辽国內的一些矛盾以及短处,作为使者怎么能主动往外宣传呢?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宋状元也该向大娘娘与陛下討要些钱財,来安置灾民啊。”

吕德懋又把话题引到了双方皇帝的处置方式上。

“大娘娘与官家是掏了私房钱的,允许我在樊楼进行拍卖一些皇家宝贝,筹集来的钱財可以用来賑济灾民。”

听著宋煊如此言语,吕德懋袖子里的手都攥成了拳头。

终於有机会探听此事了。

一定要稳住!

“大娘娘与官家如此宅心仁厚,竟然把皇室宝贝都拿出来了。”

吕德懋重复了一句:“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开开眼啊?”

“是啊,我等早就听闻宋人工匠手艺极好。”

耶律狗儿也忍不住附和了一句。

“若是耶律正使与吕副使都有时间的话,那完全可以来参与竞拍,兴许能找到一两个喜欢的宝贝。”

“当真?”

宋煊极为大气的邀请道:

“若是能拍的高价,那也是间接的帮助来我大宋的灾民,更能彰显两国的友谊,我岂能把你们拒之门外啊!”

吕德懋鬆了口气:

“那就好,我还有些担心贵国会因为皇室宝贝不外流,所以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呢。”

“哈哈哈哈。”

宋煊连连摆手:

“宋辽两国乃是兄弟之国,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单独对待,传出去反倒是让人平白觉得我大宋小家子气了。”

“对对对。”耶律狗儿也是喜上眉梢:

“若是遇到喜欢的宝贝,我出价定然不会吝嗇的。”

“甚好,甚好。”

宋煊又解释了一下目前拍卖会的章程还在定製当中。

待到明日兴许会往外散发一些传单,公布一些宝贝。

到时候定然会差人往使馆那里赠送一二。

让大家都知道这个流程。

耶律庶成知道消息是瞒不住的。

但是只要取得了先机,那胜算就有了五成。

谁都不能影响我先进步。

吕德懋得到宋煊的主动邀约后,便不再久留,而是怀著激动的心情,快速离开,免得被他看出一些破绽来。

毕竟此子是有些难缠的。

转过身的耶律狗儿与吕德懋对视一眼,觉得此事稳了!

待到这帮契丹人走后,李紘主动询问:

“宋状元,什么拍买卖?”

“就是我方才说的那种拍卖会。”

李紘眼里露出怀疑的目光,他当然知道拍卖会了。

这可是无忧洞的把戏,怎么被他给学了去?

“宋状元,是抓住无忧洞贼子,审问之后得到的灵感吗?”

“便是如此。”

宋煊很坦然的就承认了这件事。

要不然他还不好往外搞这么一个事情呢。

现在完全有理由往外说了。

尤其是这帮契丹人还想要主动往里跳。

大家网恋双向奔赴了属於是。

“此事大娘娘与官家当真同意了?”

“不同意,怎么给我一些好宝贝换钱,用来賑济灾民?”

宋煊指著下面劳作的工人:

“那么多张嘴等著吃饭呢,拍卖一些皇家宝贝,是什么不可原谅之事吗?”

李紘主业是御史,负责弹劾的,副业才是將作监。

“哎。”

李紘闭上嘴。

其实他是觉得此举有损皇家威严。

尤其是大宋皇室的一些宝贝,若是被契丹人给拍卖走了。

当真是一件挺没面子的事。

宋煊才不管这个那个,也不会与李紘说具体的细节,免得被他给漏了嘴。

到时候还怎么哄骗世人呢?

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消息走漏的概率越少。

“宋状元,你先忙,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他们就成,我回去写奏疏了。”

“不送了。”

宋煊瞧著李紘远去,张方平开口道:

“就方才那个契丹人过目不忘?”

“嗯,不错,你看出来了?”

“嘖嘖嘖。”

张方平有些惊讶的道:

“此人的气质確实与其余契丹人的气质大不相同。”

“像你我这样的读书人,看那个同为吕副使的汉人,便像那些没中榜的学子似的,没什么自信的气质。”

宋煊听到张方平如此评价,思考了一会,也是赞同的。

耶律庶成他外核是契丹人,但早就被中原儒家文化给浸染了內核,而且他在这方面较为优秀。

耶律宗福他的外核是汉人,但是早就被契丹文化给浸染了內核,而且还有意摒弃汉文化,处处模仿,所以由內而外的更像个契丹人。

至於吕德懋以他的学习能力,在大宋都不一定能通过乡试。

在科举一道上,张方平自信还是有著一些看人强弱的能力的。

“十二哥,你是打算坑这些契丹人吧。”

张方平嘴角掛著微笑:“倒是有些心急了。”

“我方才的表现过急了吗?”

“对,你心急了。”

“哎。”

“定是会获利极大吧,要不然你也不会这般急切的。”

宋煊嘆了口气:“到底没坑过人这么大数目过,没那么云淡风轻了。”

张方平极为肯定的道:“你下次应该再表现的为难一点再答应。”

“哈哈哈。”

“好好好,我下次改进一二。”

宋煊大笑著。

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

不得不说,有了顶头上司的催促,將作监的人更是卯足了劲。

第二天,开封县衙的院子里就足足摆了十辆经过改进的独轮车。

宋煊瞧著这批人,有的是小车,一个人就能运走。

大车是两人,一前一后,能装的淤泥更多。

“可是试过都能装多少斤?”

“回宋状元的话,这种小车一人控制,能装二百斤左右。”

“大车两个人控制,能装五百斤左右。”

因为车轮变小了,所以不像先前那么省力气是可以肯定的。

宋煊现在要的也不是省力气,而是装的多,可以一趟运走更多的淤泥。

否则光凭藉人担担子,最强的人也就是一次运输一百二十斤,还要走的慢悠悠的。

效率实在不如车子高。

“好,辛苦你们跟著那些工人一起运输走几趟,发现问题也好方便改进,然后再大规模生產。”

宋煊直接招招手,让人把钱拿过来,一人赏一贯钱。

“大官人,这不合適。”

“是啊,无功不受禄。”

宋煊知道他们想要,谁不想要钱呢?

但嘴上还是要客气一下。

“行,那你们先去忙,待到下午再回来与我说一说需不需要改进之类的,然后再领钱走人。”

宋煊笑呵呵的道:

“旁人不尊重手艺人,我宋煊最欣赏能工巧匠了,也尊重这些手艺人,你们先去忙吧。”

这几个工匠表示一定好好干,然后跟著几个衙役一同把车子给推走了。

他们可以確信,宋大官人,那確实是最尊重他们这些手艺人的。

宋大官人身份那么高贵,亲自接见还上来就给发赏钱。

还不够尊重人吗?

宋煊让王保先把钱放在桌子上,等他们下午回来之后,再赏给这群人。

大家都不是圣人,在东京城生活的压力都不小。

给钱就是最直接的表明態度。

钱到位,大家才好为你办事嘛。

赵禎在房间里瞧著有关拍卖会的宣传单。

顶部是“樊楼拍卖会”五个大字。

中央则是皇室珍宝之类的图案。

背面则是一些噱头介绍。

当然不止是用宣传单,最为常用的还是僱佣东京城的閒汉去充当肉喇叭,四处宣扬。

主要一个吸引眼球,传达信息。

这也不是宋煊首创,东京城的买卖红火,这种事早就有,还会大价钱製作一块铜板来专门印刷。

招牌、望子、形象幌子,宣传单图文结合,商品的店铺名称、地址、简介全都包含在內。

在樊楼拍卖,宋煊也不用特意標註这些,因为樊楼就是最大的招牌。

“十二哥,这十贯入场费,怕是有些定价高了吧?”

赵禎有些瞠目结舌:“毕竟咱们摸鱼大赛才十文啊!”

“六哥儿,摸鱼大赛那是意在全民参与,此处门槛费提高,意在精准收割。”

“本来樊楼就是有钱有势之人才能常去的地点。”

“定价低了,咱们就是看不起这帮人,高价也能筛选掉一大帮看热闹的人。”

宋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上一杯热茶:

“对於皇家宝贝好奇並且想要买回家的,那能是寻常人做得出来的事?”

“所以你还规定了可以戴上面具?”

“对。”

宋煊吹了吹手中的茶:

“这一点我还是跟无忧洞学习的。”

“毕竟他们准备拍卖会的活动,可都是箇中好手,经验丰富的很。”

“这个好。”

赵禎眯了眯眼睛。

他决定到时候也戴上面具,去樊楼当托去。

儘可能给他们拱火,让他们高价拿下。

十二哥说的对,能十贯钱当门槛费的人,身家定然不是小家子气的。

他们的钱不赚白不赚!

要不然也都是藏在家里的地窖里,钱不出去,那还能叫钱吗?

“到时候拍卖会上的主持,也用无忧洞的人吗?”

宋煊頷首道:

“不错,我不知道无忧洞的人会不会来凑热闹,但是任用无忧洞的人,也算是间接的给他们放出一个信號。”

“什么信號?”

“接受招安还是可以保证生命安全的。”

宋煊面露严肃的道:

“等王齐雄被斩杀时,也配合杀几个顽抗到底的无忧洞贼子,让他们瞧瞧与官府做对下场,招抚结合嘛。”

“用这两件事刺激一下,让他们內部內訌起来。”

“兴许就有人会提著无忧洞洞主的脑袋,来主动求招安了。”

“反正一帮贼子都是以利合,那必然也会以利分。”

赵禎頷首,赞同宋煊的话。

如今无忧洞的业务被打击的大幅度的萎缩。

许多人都不敢露面。

特別就剩下青龙堂的堂口醉仙楼,他们在那里也是每日提心弔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官兵就要去捉他们了。

围三缺一的阳谋在此刻迸发出的威力,极为强悍。

若是给他们一个官府会任用他们的希望。

有些投机者,可不会再继续等待下去。

猜疑链一旦產生了,就很难完全消除。

谁都不处於绝对的安全,那看谁都有可能会出卖自己。

索性自己不如先当那个出卖之人,这样至少能確保自己是安全的。

宋煊接过陶宏的帐本,看了几眼,就扔给赵禎去观摩学习去了。

他则是到了后院,让人把教室里的钱搬出来,准备购买烧制的砖石,以及三合土之类的。

宋煊倒是想要弄出水泥来,但是他不知道具体的配比,用老式法子三合土足够用了。

陶宏依旧是做帐,拿走钱,用河床的泥沙製作成砖后卖给官府,一进一出,这些钱就会被合理的掉。

宋煊为了给赵禎整点私房钱,实属不易。

待到一车车铜钱被拉走后,宋煊才把礼房主事安俊给叫过来,让他先把桌椅全都搬进去。

然后后天开始七岁往上未曾启蒙的孩童都给安排进教室,他会让国子监的讲书贾昌朝来。

第二个教室等明日把钱搬到被查封的店铺当中去,安排一些读过书的学子,这样分班进行教授。

主事安俊连忙应声,到了秋季,大家也该入学了。

於是他连忙招呼县衙內的衙役帮忙搬桌椅,最后还给宋煊准备了两把戒尺,待到新的夫子来了之后,交给他。

若是自家孩子调皮捣蛋,不听夫子的话,狠狠的打就成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宋大官人能够给他们这群衙役、吏员的孩子有读书的机会,还几乎免费办学,由县衙出资。

简直是打著灯笼都难寻。

宋煊看著眾人从库房搬出来的千字文,一时间有些感慨,至於三字经,他也只会背一点。

真拿出来,具体的后面还需找人去接尾。

大家集思广益,宋煊觉得兴许还能出一个大宋徵文。

毕竟目前大宋的读书人可是太多了,难免会有几个偏才真能顺著意思给你接上。

筹划了许久的开封县衙內部子女读书事情终於抬上来了,更是让他们大为激动。

因为灾民的儿女都能被广文馆的学子教授认字,他们这群人被宋煊画下饼著实是时间有些久远了。

现在这帮人的饼终於要吃进嘴里,个个喜笑顏开。

甚至都想要请假,给自家闺女儿子的,置办一身新衣服。

一下就变成读书人了!

钟五六兴冲冲的跑过来:

“大官人,那我还要给夫子准备那什么六礼嘛?”

“不用。”宋煊连连摆手:

“束脩之礼县衙会出的,要不然你们这么多人送,贾讲书几日吃不完,全都坏了。

钟五六脸上大喜:“大官人,那多不好意思。”

“滚。”

“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