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宋使(1/2)

第405章 宋使

活路?

宋煊听这两个字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

“你游暉说这句话,在我听来,真是天大的笑话。”

宋煊瞧著轻微抬起头的粮商:

“游暉,我问你,当粮价涨到十多万文一石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东京城百姓的活路?”

游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脑门开始出汗。

“现在粮价下跌了,你他妈的跟我说,给你条活路?”

“老子这把金瓜铁锤刚砸在你头上,你就知道疼了?”

“小人,小人我。”

游暉被宋煊质问的有些站不稳。

“你才知道你是个小人呢,认识有够晚的。”

面对宋煊的阴阳怪气,游暉他没法回答,也不敢回答。

“当初你若是没挣这丧良心的钱,本官尚且给你留条活路,现在你钱都挣了,好处都到手了。”

“稍微失去点利益,你就坐不住,开始跳脚来说你损失有多惨重?”

“你他妈的一个发国难財的狗东西,也配在我面前喊冤求活路?”

“老子没立刻给你一锤子,就算本官心善,上对得起官家,下对得起自己遵守大宋律法!”

游暉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瘫软在地上。

现在他全都明白过来了。

这一切果真都是宋煊在暗中谋划。

他宋煊一个青天大老爷,怎么可能会见到粮价上涨如此厉害,不仅无动於衷,还要推波助澜呢?

所有的隱忍,全都是为了今日粮价大跌铺好的陷阱,引诱自己一路踏进来。

至於刘从德那也是他宋煊的小弟,听从他的命令做事,一切都说的通了。

游暉恨自己多年打鸟,却被利益蒙了心,被鸟给啄了。

他还觉得宋煊好说话,又是新官,定然不明白这其中经商的道理。

可到头来,自己竟然被他给算计了!

游暉头上的热汗流个不停,整个人心臟也是蹦蹦直跳。

当官府开仓放粮那一刻开始,他发现自己哄骗刘从德联合起来,那便是与虎谋皮。

一切的谋划在宋煊眼里无所遁形。

先是从一日三变的试探性降价,到到一日十变的降价,自己一步一步被刘从德牵著鼻子走进入降价战的泥潭当中。

然后刘从德一下子就拦腰斩断粮价,远远低於市场价。

如今东京城的粮价一下子崩盘了。

不仅是游暉自己,连带著其余粮商也全都被打的失去心理防线而崩溃。

像以前他们粮行合伙控制粮价的手段,从根本上就彻底失去了控价能力。

游暉只能去求和试图建立对话,却被刘从德当面怒斥。

待到自己走后,人家反手又是降到最低价,直接拦腰斩断致命性砸盘。

反正主打一个谁都別活著了。

游暉不明白,刘从德了不少钱,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砸盘。

他经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泼皮无赖的商战。

不为挣钱,你干这个做甚?

坊间传闻,刘从德是最爱財的啊,宋煊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財都不爱了,直接来掀桌子的!

刘从德那是两代人的赏赐和楼钱造就的底蕴,绝非他们能够比擬的。

现在他们这群粮商的处境,是在血本无归的绝境当中!

这一切全是眼前这个被自己轻视的知县所为。

“大官人,我,我知道错了。”

游暉下意识的就开始求饶,往自己脸上扇嘴巴子,只要钱能够回来,就算认乾爹他也是愿意乾的。

赵禎就坐在一旁,端起茶慢腾腾的吹了吹,才饮了一口。

你们这群没良心的粮商,以前那股子得意洋洋涨价的劲呢?

东京城粮价上涨过快,最担忧的属於赵禎。

这可是他的基本盘。

即使目前他什么都管不了,可肩上的责任促使他一个劲的担忧。

现在这群粮商,总算是被十二哥教训了一通,赵禎心中十分舒爽。

“游暉,你千万別这么说,你可不是知道错了,你明明是知道自己的钱要没了。”

“噗。”

赵禎嘴里的口水都喷出来了,十二哥说的太对了。

游暉几乎都要给宋煊把脑袋扣在地上。

“宋状元说的对。”

“宋状元说的对。”

这样的滚刀肉,宋煊也懒得与他废话:

“粮价是涨不上去的,你来寻我只会让我厌恶你,而不是可怜你,因为你不值得可怜。”

游暉发了狠,连忙开口道:

“小人是罪有应得,但是粮行的其他人有不少都是借了高利贷置办的。”

“小人恳请大官人能收购他们的粮食,挽回一些损失。”

“刘知州的粮食都卖到四百文一石了,你们跟著卖不就是了。”

“大官人,他们都不敢卖了。

游暉可是害怕他们连四百文的价格都卖不上。

因为刘从德的储存可是比他们还要高。

要不是一起在新码头盯著卸货,他们都不清楚刘从德的手笔玩的这么大呢!

他们这群粮商敢卖四百文,刘从德反手卖三百文,甚至一文钱,他们也是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的。

过了这个窗口期,朝廷就更不缺粮食了。

大宋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

目前就滑州等数个县遭到黄河决口,赋税受到了损失。

可江浙等地的占城稻,在真宗时期早就成了规模。

这也就间接促使了即使大宋百姓许多人都拋弃土地,被大地主兼併,也不会轻易出现饿死的局面。

他们还可以选择进城打工,想当奴隶都是不被允许的。

低买高卖谁都想,但是能不能抓住最后的窗口出手,不砸在自己的手里,那才叫能力与运气的结合。

宋煊警了他一眼:

“游暉,你知道的,我手里的钱都拿出去賑灾了。”

“就算是办摸鱼大赛以及中秋游街,筹集到了一些钱財,那也是为了给干活的百姓发工钱用。

“我出手买你们大批量的米粮,到时候我发不起工钱,拖了工程进度怎么办?”

宋煊根本就不接他这个话茬。

他越想卖。

宋煊就越不能表现想买。

就算是宋煊想买,他也要推到白手套那里去,不过自己的手。

“大官人,我有用,我等愿意贱卖粮食。”

“游暉,你只是个粮行的会长,大家赚钱的时候,他们愿意叫你一声会长,赔钱了,叫你一声小三,谁认你的话啊?”

游暉承认宋煊说的是对的。

可现在要是不割肉,那就等著被吃干抹净。

今后再无翻身之日了。

“你有用,你觉得是你对我更重要,还是钱粮对我更重要?”

面对宋煊的询问,游暉脸色煞白。

他当然明白宋煊话里的意思。

东京城最不缺的就是人。

粮商会长,你干不了自然是有人会来盯著这块肥肉取代你。

“大官人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游暉的脑袋长扣在地。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沉默。

良久的沉默。

宋煊端起茶抿了一口:

“我可以给你出个招。”

游暉这才敢抬起头来望著宋煊。

“你去卖给刘从德,他有钱。”

游暉完全不敢答应。

因为刘从德只会把价格压的更低。

就算是想要买给他,游暉也需要宋煊出面,帮忙讲和。

若是没有一个中间人,游暉觉得自己定然是无法继续担任粮行的会长了。

这里面也有利益纷爭,到时候他就更难翻身。

游暉是想要减少损失,但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著想。

宋煊说的对,带著大家挣钱了,这群同行还愿意吹捧你,跟著你混。

可是现在底裤都要赔光了。

谁还认你?

说到底,大家只是一个鬆散的联盟,保证自已利益的小圈子,一同排斥外来的客商,从他们头上吃下一块肉来。

现在自己的利益保不住,还要往外割肉才能渡过难关。

夫妻尚且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更不用说因为钱聚在一起的鬆散联盟了。

人性便是这样的。

除非游暉请宋煊出来说和。

做到旁人都做不到的事,他才能继续展现自己的“价值”,获取旁人的认同,维持这个鬆散的联盟继续走下去,他好从中获利。

“对了,你要是不想活了,把自己买的粮食都烧了,到时候有人会送你全家上路的。”

听到这话,游暉最后一丝的侥倖也被打的全无。

他確信这是宋煊做的局了,就是为了整治他们这群人。

宋青天的口號是被眾人传颂,可是別忘了人家宋太岁的绰號也不是白叫的。

只要还有活路,谁愿意死啊?

况且只需渡过眼前的难关,將来未必没有翻身之日。

游暉的软肋被宋煊拿捏的死死的。

赵禎不明白谁会送他全家上路。

“小人请求大官人从中说和,让刘知州买下我的这些粮食。”

“你去跟其余粮商商议商议吧,免得你说话不算话,反倒让本官在刘知州面前没了脸面。”

宋煊警了他一眼:

“其余粮商也可以找本官来谈,就看谁谈的好了。”

听到这话,游暉脑瓜子嗡嗡的。

其他人也能谈!

那就代表其余人也在宋煊的选择內。

此事若是自己办不好,宋大官人也不会做出什么任何承诺。

办得好,自己才有价值!

游暉也不在废话,起身后再次行礼,便直接回去准备此事了。

待到人走后,宋煊才打了个响指:

“就看他们谁有本事竞爭上岗嘍。”

“十二哥,你为什么不直接购买?”

“万一他们怀恨在心,在粮食里下药了呢?”

宋煊看著赵禎道:

“六哥儿,这帮人造反的胆子没有,可是搞点小动作的心思还是可以有的。”

“他们被迫卖给刘从德是商战失败,是自己认知不足咎由自取;”

“卖给我那是强权碾压,这两种传出去的口风可大不一样。”

“况且让刘从德收购,总比我来当这个恶人更让人信服嘛,割肉割的狠一点,也无所谓。”

赵禎莞尔一笑,他总是觉得歪理到了十二哥嘴里也变得有理了。

这件事十分的有意思。

怨不得许多人都辩不过他。

“嘿嘿嘿。”

宋煊也算是鬆了口气:

“收购了这批粮食,从厢军、禁军粮库出去的粮食都能得到补充,他们可以吃上新粮,而我县衙的粮仓也能满满当当的。”

“百姓也能吃上平价粮。”

“賑济灾民的后续粮食也有了著落,反正对於刘从德赔这么点钱也是赔,再多赔点对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还能买过来送给官家,拍一拍官家的马屁,我想他是愿意乾的。”

“哈哈哈。”

赵禎脸上也有些兴奋。

他还没怎么接触过被臣子拍马屁呢。

至少在十二哥面前,他还没有体验过呢。

反倒是自己跟在他身边,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了。

明明年纪相差没有多大,可是赵禎感觉宋煊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那种天才。

什么他都能给你扯几句。

游暉回去先拉拢自己的小团体说了目前的情况,以及宋煊给出的办法。

现在大家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到底是怎么个死法,全都捏在人家的手上。

若是继续支持他,他还能有把握不至於让大家血本无归。

可是若是散摊子了,那大家可就没有什么未来了。

他们这个小圈子,虽然有怨气,可也认同游暉的话。

就这么的,游暉拉拢一批,打击另外一批,让他们自己个想办法,做出了决定,通过宋煊当中间人,把粮食卖给刘从德一部分。

在宋煊的讲和下,粮食卖给刘从德后,东京城的粮价这才统一上涨一百文。

如此的行为也是在向外面宣告,粮价不会无限下跌。

否则真的是穀贱伤农了。

此事的消息一经传出,东京城百姓立即热议起来。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是宋煊在做局,故意引诱粮商,他不限制涨价的。

要不然宋青天怎么可能会视而不见呢?

但是依旧有许多人都对此表示怀疑,可是去购买粮食的百姓多了起来,至少不会担忧今日买粮食,明日就成了冤大头了。

官府放粮,还能放几天呢?

吕夷简回家吃饭后,吕公弼颇为兴奋的道:

“爹,我听闻这阵子弹劾宋状元的人也有不少,可是这么多日子粮价大跌,今日已经变得平稳下来了。”

“这些卖高价粮食的粮商,全都赔的衣服都要去当了才能维持生存,可是把他们狠狠的坑了一通。”

“其中所有事可都是宋状元一人操手完成的,你是不是也没想到宋状元会反其道而行?”

吕公弼跟著宋煊一起干活。

自是听到了各种各样的言论。

在王齐雄被暴打的时候,以及不限制高粮价,那简直是两个极端。

可就算是这样,都没有耽误这群人去参加官扑。

再加上吕公弼听他爹说过许多朝臣都弹劾宋煊。

现在又开始大肆夸奖宋青天是如何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操作,简直是矇骗了许多人。

如此种种,吕公弼才觉得当真是有意思,原来这便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啊!

吕夷简先是点点头,隨即文摇摇头。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下子连十岁的三子吕公著都不明白他爹的意思了。

吕夷简给三子夹菜后:

“在前面一段时间,我確实不知道宋煊的操作,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放任不管像是在催促我们帮他解决粮食问题呢。”

“但是在他突然说服大娘娘敢开仓放粮之后,这里面的情况就十分清晰明了了。”

“所以爹,你也就比我们提前知道几天。”

吕公弼脸上依旧带著笑:

“宋状元修河当真是一环扣一环,谋划之远,无人能及,我倒是有些期待將来修黄河,会是何等的畅快?”

“若不是在东京,我也没有跟在他身边一起忙碌,当真是学习不到如此精采的手段。”

听著二弟的话,吕公绰撇撇嘴。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事情又不是你做的。

可是他听著二弟的发言,明显能感觉出来二弟与以前的谈吐都大不相同了,眉头微挑,也不想多说什么。

“不错,宋煊是有能臣的潜力的。”

吕公弼说完之后,又警了一下自己的女儿。

可惜她身体不是很好,要不然真的能竞爭过曹利用的女儿。

奈何命运总是喜欢捉弄人。

“依我看,將来当宰相也未可知也。”

吕公弼此时已经化为了宋吹,以前他可不这样。

尤其是因为自己妹子身体的缘由,没有同他成亲。

至於宋煊先前做事,都没有让他改变什么看法。

唯有这种於润物细无声当中,把一件棘手之事办的如此漂亮,才让吕公弼彻底服气了,並且为自己阴差阳错的能给宋煊打下手,感到自豪。

“这话说的有点大了。”

老大吕公绰忍不住反驳道:

“宋煊他行事作风强硬,得罪了许多人,將来能不能坐稳还是个问题呢。”

“他得罪什么人了?”

吕公弼反问道:“陈尧佐兄弟、马季良、王齐雄,哪一个不是他们的错?”

“可是宋大官人他主动惹事的?”

“明明是他人的错,大哥你怎么能强行冤枉宋大官人,简直是黑白不分!”

“嘿,你。”

吕公绰被他弟第吕公弼给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想要反驳又反驳不了,只能藉口没胃口不吃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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