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好人就该被枪指著?(1/2)

第404章 好人就该被枪指著?

“对啊。”

王羽丰非常肯定的道:

“姐夫,我们必须要降价,而且降的比东京城粮行都要低。”

“咱们大量粮食低价卖出去,他们想卖都没机会,全都砸在手里。”

“若是咱们不狠下心来,到时候他们卖的价格过低,咱们可就全都砸在手里了。”

王羽丰的话,让刘从德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他虽然憎恨这帮奸诈的商人不讲诚信,上一次见面还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能降价呢。

现在不光是要降价,还打算偷著往外卖,让自己给他殿后。

这种行为过於可耻。

“我不甘心。”

刘从德嘴里吐出四个字来:

“大不了我去找大娘娘,让她下令收购咱们的粮食。”

“姐夫,我认为此事不妥。”

“怎么不妥了?”

刘从德也觉得宋煊说的对,大不了有朝廷兜底,他肯定赔不了。

王羽丰连连摇头:

“这粮食的价格都降下来了,咱们还要去找大娘娘消耗情分,朝廷那些臣子能够答应给几个子?”

“他们定然会全力压价,反倒是不如直接降价卖给百姓来的爽快。”

“到时候咱们既消耗了大娘娘的恩情,又没占到多少便宜,此事做的不划算。”

王羽丰是认为朝廷没有颁布开仓放粮的政策前,若是己方给朝廷捐赠粮食,兴许能够让大娘娘脸上有光。

他们这些作为姻亲的也不是光干一些糊涂事的。

现在粮食价格跌了,反倒要这么做,完全就是给大娘娘丟脸。

咱们家又不缺这点买粮食的钱。

王羽丰是不愿意平白消耗大娘娘的情分的。

他从大娘娘处理马季良、王齐雄的事件上就可以看出来。

大娘娘姻亲们在接下来的日子,想要过的好,那就得守法才行。

谁知道是不是以前做的太过分,现在想要遏制住他们的势力了?

毕竟天恩难测啊!

刘从德现在面临双重困境,官府放粮后,他购买的大批粮食滯销。

现在运走,车马行都运怪石呢。

根本就不给他们用。

现在粮食就得烂在东京城內,运输都运不出去。

谁让宋煊物理层面断了四条河的运输呢?

最主要的困境,便是刘从德觉得大娘娘的態度曖昧,直接推行放粮。

小舅子说的也在理。

刘从德盯著王羽丰:“我若是强压车马行,为我运粮,你说他们会不会?”

王羽丰当然明白姐夫话里的意思,就是会不会得罪宋煊?

至於钟离瑾,他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怕是会如此。”

王羽丰有些不確信,为今之计先跟著降价卖粮食,才是上策。

“姐夫,咱们先降价卖吧。”

刘从德倒是没有太好的办法,於是直接吩咐下去。

“直娘贼!”

他先是大骂了数声,最后恶狠狠的道:

“既然东京城这群粮商说一套做一套,那就別怪我刘从德降的狠,今日不为钱,就为单出出一口这心中的恶气!”

“姐夫,万不可激动,我有一计。”

王羽丰连忙制止了一下。

“你有什么计?”

“引君入瓮。”

王羽丰脸上也是带著狠色。

既然咱们挣不到钱,索性帮助宋状元一把,挽回名声,正好卖宋状元一个大大的人情。

咱们先比那群粮商的价格下降五十文,等他们跟著降价,咱们再继续下降。

他们为了卖粮食肯定也会比咱们低。

引诱他们继续跟进。

到时候咱们直接梭哈,砸的比以前东京城的粮价还要低。

他们要么都烂在手里,要么就比咱们还低的价格卖出去。

反正咱们又不干这行。

如此,方能出了咱们憋在心中的这口恶气。

刘从德一听小舅子的这个狠招,脸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就这么办!”

如此一来,东京城以前一天一变的粮价,看的人心惊肉跳。

可是今日这粮价,是一日三变,更是看的人嘴都要笑歪了。

有了朝廷的救济粮,谁还去购买这些高价粮食。

巴不得全都领免费的粮食呢。

宋煊依旧忙碌於盖章,给他们出证明。

现在东京城屯了这么多粮食,只要不烧了,那完全够用。

他还等著抄底呢!

“大官人,街上的粮商掛的粮价已经一日三变了。”

主簿郑文焕去街上溜达了一圈后,回来匯报。

“所有粮商都降了?”宋煊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对,包括刘家的。”

“那就好。”宋煊微微往后靠,休息了一会:

“这才降到哪啊,等他们降到一百文能买一斗的时候再说吧。”

郑文焕心头一惊,朝廷每年冬日在大雪苦寒天气救济贫民的標准,就是日给二十钱,满足他们基本生存。

平日里东京城的粮价就会比其余地方都高,若是降到这个地步,怕是东京城百姓都要过个好年了。

“喏。”

待到他走后,宋煊直接把自己的知县大印扔给赵禎,让他帮自己盖印。

政治伦理说的好,唯名与器不可假手於人。

宋煊手里的器和名都是赵禎给的,现在他给赵禎器玩一玩,那可太倒反天罡了。

可是赵禎嘴里说著谢谢,他极为兴奋的拿过来盖章。

这种不像是用他的传国玉璽那种什么都不能真正的参与进去,就是个盖章机器。

现在这种差事,可以让赵禎直观的感受到权力。

他这边盖完章,外面百姓就能拿著条子走,然后去领粮食。

等到赵禎把这沓子都盖完后,他才十分满足的抬起头:

“十二哥,你这个法子终於见到效果了。”

宋煊站在门口瞧著外面的人忙碌,以及一些百姓被喊到名字后,千恩万谢的,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

宋煊负手而立:“可惜,这个招数怕是短时间內在东京城用不上了,若是这些粮商的孩子继续接班,估摸也会有所教训。”

“只要修好了东京城的四条河,今后再努力修缮黄河,这招不用也挺好的。”

赵禎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感慨,他只是极为激动。

赵禎亲眼瞧著宋煊布局,一步一步的引导猎物上鉤,最终看见了猎物。

至少自己也算是有点参与感的,摇旗吶喊那也是参与啊!

“不过六哥儿,也用不著担忧,兴许如今的大宋还有地方不知道官家登基为帝的事呢,所以此法在偏远地区再用一次,兴许也能奏效。”

宋煊隨即又笑出声来。

就说现在许多人也都存在著严重的信息茧房。

更不用说歷朝歷代许多地方都消息闭塞。

许多人都能利用这个信息茧房,赚到钱財以及获取其他的利益。

赵禎对於自己登基为帝的事,还有人不知道,倒是也认同。

整个大宋看起来读书人很多,可具体地方上还是东京城最多。

许多地方的百姓连知县都不知道,更不用说皇帝了。

“那旁人可不容易復刻十二哥的法子。”

赵禎见解决了难题,心中也是高兴:

“怕是会东施效顰。”

“哈哈哈。”

宋煊也是有些得意。

至少有了这个例子,能够提早让朝廷把以工代賑这个法子正式確立下来。

要不然还要等上许多年,全凭个人发挥呢。

粮行等人再次聚集起来了,他们都是接到消息了,刘从德开始砸盘了。

“会长,咱们也要降价吗?”

就算降价,百姓来是来,但都是看热闹的,绝不是来买的。

买的哪有白领的香啊?

就算是陈粮,可那也是白得的。

会长游暉脸上的神色也很是难看,本想著哄骗一下刘从德,等著他发现质问,自己再好好解释一下。

可是刘从德这次守规矩了,连派人质问一下都不来,著实让游暉搞不懂。

刘从德向来囂张跋扈,怎么会如此守规矩了呢?

至於他亲自去找了车行,想要让他们偷偷分出运力来往外运粮,减缓损失。

但是被车行会长断然拒绝,大官人早有交代,现在就得给钟离通判运输怪石,以及其余到京的货物。

是许进不许出,否则东京城没了水运运进来,迟早得生乱。

现在游暉怀疑是不是宋大官人提前布好的局,就是为了引诱他们运输粮食进入京师,然后把后路给堵死了。

“会长,你说句话啊。”

几个人见游暉在发呆,连忙唤醒他。

“我怀疑此事是宋大官人故意布局,就是想要把我们给装进来。”

“怎么可能?”

对於游暉的话,许多粮商都不相信。

毕竟宋大官人没有制止他们卖高价粮,被东京城百姓骂可不是一两日。

现在卖不出去粮食,能赖他吗?

要赖就得赖刘从德这个大娘娘的外戚,要不是他掺和一脚,进入东京城的私粮价格,全都是他们说了算。

眾人都说会长糊涂了,这件事怎么能赖到宋大官人的头上,咱们倒是成了真正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宋大官人为了东京城的茶商,那可是不惜得罪马季良,甚至当庭殴打他。

要知道,满朝文武都没有人敢站出来反驳马季良。

唯有宋大官人,说明宋大官人收了税,是愿意庇护他们这些商人的。

再加上动用权力和面子使得开封府通判钟离瑾退让,帮助他们运输粮食入城,怎么可能会算计他们呢。

眾人议论纷纷,总之就是宋大官人是个好人呢,绝不可能算计咱们。

游暉听了之后,心里也是开始犯嘀咕,毕竟方才的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现在如此多的人都有这个判断,那兴许是自己想多了。

“主要是怪刘从德,他仗势欺人。”

“是啊。”

“就赖他。”

眾人一提到刘从德咬牙切齿,害了大家赚钱的渠道,宋煊於他们没有直接的利益纠葛。

那能怪到宋大官人的头上吗?

如今大家的粮食是卖也卖不出去,商议半夜,只能明日继续降价,降狠点,就看刘从德他敢不敢跟了。

粮价只要有了下降的苗头,就开始控制不住了,大家相互飆劲,可不是你不想降就能不降的。

开封府通判钟离瑾得知粮价下降的消息后,大为畅快。

先前宋煊不仅不限定粮价上涨,反倒还鼓励涨价。

现在这些粮商以及刘从德都弃他而去,直接开始降价。

若是刘从德想要运粮离开卖个高价,那自己可有机会雪中送炭了!

钟离瑾正愁找不到什么合適的机会与刘从德建立亲密的关係。

不过现在刚是第一天,想必他还不够肉疼。

故而钟离瑾决定在等等,等刘从德赔的多了,他出面才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於是钟离瑾带著满意的笑容入睡,他想要从中获利,更早的出任开封府尹。

一连三天,东京城的粮价一变再变,像是打出了火气似的。

刘从德听著匯报,怒气冲冲的道:“好啊,他们有胆子跟我打擂台。”

“那咱们就打到底!”

王羽丰连忙开口劝道:“姐夫,咱们再忍两天,现在他们跟的还不够多。”

刘从德攥著拳头,现在双方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坐下来讲和。

除非东京的粮食市场能够再次上升。

但目前而言,朝廷把禁军的粮仓都拿出来放粮賑灾,这招过於大胆,是他们都没有料到的。

如今想要往外卖,都没得人去接盘。

事到如今大家都清楚,越晚买就能买到更多的粮食。

皇宫宰相办公房內。

王曾瞧著这东京城的粮价从一日三变到一日十变,直线下落,到现在都没有见底。

当然也没有回归到开始的价格上去。

但这也是一个好兆头。

“粮价下降这么快,著实是出乎我的料想。”

特別是王曾觉得刘从德也跟著降价打擂台,他都认为这一点都不正常。

刘从德与宋煊联起手来,像是把这帮粮商给做进局里了的状態。

吕夷简也在回想,他与大娘娘之间的交流。

大娘娘当真没有流露出胜券在握的模样。

先前粮价上涨越来越厉害,宋煊这个聪明之人不仅不抑制,反倒推波助澜。

从这里就看出来不对劲,但也可以为他为官时间尚少,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可是自从宋煊从中斡旋车马行,帮助刘从德以及其余粮商把所有粮食运到城內后,还没让他们高兴三天。

大娘娘就突然宣布开仓放粮。

而且还是禁军的粮仓。

这从里到外都透露著一副早就计划好的阴谋。

一环扣一环,绝对不是临时起意的。

“王相公,你说这一手,是不是宋煊在背后操办的?”

听著吕夷简的询问,二张都立即看向他。

他们不明白,这件事怎么能是宋煊在背后操刀呢?

王曾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大娘娘判处王齐雄过於乾净利索。

据传宋状元还让大娘娘摒弃眾人,他们之间单独谈话来著。

这谈话是否密谋过,不让外人知晓,防止消息走漏,也未可知也!

“倒是有可能。”

王曾也是心里有怀疑。

这手笔是出自宋煊之手,但又没有什么確切的证据。

宋煊也不曾往外透露过,甚至连上书都没有。

大娘娘以官家的名义开仓放粮,那也是直接下达的。

毕竟先前拿出厢军的粮食賑灾,就是宋煊的建议。

但是禁军粮仓这方面,他们这群人都不会去提这件事的。

可宋煊为人胆大,难免会直接动用禁军的粮食。

尤其是宋煊先前还发动禁军去寺庙借贷,至今都没有还款,倒是成了一笔笔死帐似的。

有了这个铺垫,就算是放粮,禁军这帮人也没话可说。

“怎么就能是他一手操作的呢?”

张士逊面露不解之色:

“前阵子东京城百姓不说当面骂他,背地里也一直都骂,至於朝臣那许多人都在上奏疏弹劾他。”

“这才是最奇怪的事!”

吕夷简一锤定音的道:“以往宋煊面对不公之事,他都是怎么办的?”

“当初他还是个会元时,就敢当街为同窗韩琦出头辱骂开封府尹陈尧佐。”

“后来当著满朝文武大臣的面殴打大娘娘姻亲马季良,更是直接判死大娘娘的姻亲王齐雄。”

“前些日子那么多人,从上到下的都在辱骂弹劾他宋十二,结果他就当没听到似的,就一直忙著摸鱼大赛。”

这就是宋煊的口碑,他是真的敢干。

可是发生蒙冤之事,他都不辩驳的,任凭唾面自乾,大家早就该看出问题来。

但没有人去细想,全都被情绪裹挟,抓住机会去骂他。

“所以这便是宋十二最不正常的地方!”

张知白摸著鬍鬚眼里也露出疑色。

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宦海生涯,瞧著这些晚辈还能看出来几分前途以及他们的想法的。

可是面对宋煊,张知白髮现自己真的看不透他。

此子脑子里想的,与旁余士子大不相同。

“如此看来,这个哄骗了所有人的手法,全都是宋煊一人所为!”

王曾对於宋煊了解的並不多,他现在作为正宰相,每日处理的政务非常多。

像宋煊那样的官员,上半天班就可以了,可王曾等人却是要忙上许久,甚至还要加班。

而且王曾还没子嗣,不像吕夷简等人可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甚至能从儿子那里听到一些市井消息。

所以王曾的信息茧房更加严重。

“还有大娘娘的准许,以及刘从德的配合。”

吕夷简补充了一句,就算宋煊办法很好,可是大娘娘若是不听他的,那也全都白搭。

几个宰相只能往这里分析,他们当然不知道刘从德是被排除在外的。

王曾知道刘娥的政治手腕是有的,否则也不会接连把寇准、丁谓的势力接连剷除,又维持朝廷的权力平衡。

官家继位后的第一次科举,宋庠等新科进士,也是受到了大娘娘的破格提拔。

因为殿试出事,故而宋煊的状元那是官家钦点的,没给大娘娘留机会。

可王曾没想到大娘娘竟然会如此信任宋煊,让他放手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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