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好人就该被枪指著?(2/2)

宋煊该不会也成为“太后一党”了吧?

当然王曾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公然的说出来,他瞥了一眼吕夷简:

“坦夫,事到如今,这东京城的粮价怕是会一落千丈。”

“朝廷再出资收购,想必禁军的粮仓也能够装满。”

吕夷简摸著鬍鬚笑了笑:“等咱们想到这里,全都晚了。”

“怕不是他宋状元忙著办摸鱼大赛赚钱,目的就是用赚来的钱,奔著收购这批粮食去的。”

“我听闻这批粮食可是极多,一口气都能把禁军、厢军空出来的粮仓填满了,还得有富裕。”

“这么一说,咱们全都被他给算计进去了,谁都没察觉出来?”

目前的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宋煊直接与大娘娘做了匯报,他们根本就无从得知。

“宋状元如此做,总归是为了賑济灾民。”张士逊也是一副脸上有荣光的模样:

“此事要放在咱们头上,怕是极难办的如宋状元这般漂亮!”

“哈哈哈。”

“是啊。”

吕夷简也是极为感慨的附和,怎么就不是自己的女婿呢?

毕竟通过堂弟的书信,自己是最早关注这个好苗子的。

结果竟然被曹利用那个武夫给后来者居上了,走了狗屎运。

前些日子宋煊给曹利用写了一首破阵子,可是让曹利用得瑟坏了。

你与他说不出三五句话,他就开始提这首词,让你品鑑品鑑。

毕竟他一个武夫,对这方面並不是很了解。

吕夷简都不屑的拆穿他,只能给曹利用翻白眼。

奈何这些个武夫脸皮就是够厚,不仅装看不见,还要继续说。

王曾也没多说什么。

钱粮不足的事,一直都压在他们的头上大山。

所以对於没有受灾的地方上,他也发出了儘快收缴赋税之事。

现在看来,倒是可以缓一缓。

“行了,既然粮价还没有降到底,我们等著瞧吧。”

王曾继续拿起奏疏:“我们全都蒙在鼓里了。”

几个宰相也没多说什么。

既然宋煊单独与大娘娘匯报了,甚至都摒弃了大娘娘身边人,估摸就是单独匯报此事。

那他们的保密措施做的到位,现在东京城许多百姓都没有回过味来呢。

大家都成了蒙鼓人。

粮价一降再降,终於刘从德露出了獠牙,直接狠降一波,打破粮食最低价。

此消息一出,整个东京城闻风而动,都来看热闹瞧瞧是不是真的?

毕竟官府粮食还在往外送,不少人依旧观望,並且许多好事者去看其余粮商的铺子,瞧瞧他们敢不敢跟?

刘从德满脸哼笑。

他就是想赚钱,赚更多的钱。

但不代表刘家没钱,赔不起钱!

从他爹那辈开始,一直都在积累財富。

刘从德降的这么狠,直接砸盘,让游暉等粮商咬牙切齿,可又无可奈何。

人家就是不用理会你这个行业的一些规定,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让他们继续降价,直接让人没法子卖了。

要么就继续跟,要么就烂在手里,血本无归。

规模大点的粮商还行,就怕一些实力不强的粮商,借了高利贷上了槓桿。

一下子就赔的血本无归了。

“会长,咱们可怎么办啊?”

“就算让东京城的百姓全都去买,刘从德的粮食也能卖上许久,除非咱们全都给他们收购嘍。”

“收购?”

先前大家的钱都差不多去买粮食了,现在就算是刘从德降价,可难以凑出那么多钱去购买。

更不用说,他刘从德卖不卖给他们还是个事呢!

“不行啊,找机会还是谈一谈吧。”

游暉觉得照这样下去,大家都赔的血本无归,那可太难了。

此时宋煊直接带著赵禎去樊楼找了刘从德。

刘从德没想到宋煊把官家带来了,以为是来收樊楼上个月的分红的,直接把帐本拿过来。

“这件事不著急。”

宋煊瞧著刘从德:

“刘知州你直接把粮价搞到了一石五百文,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

在没有下大雨之前,在东京城一石粮至少在八百文往上。

“这次栽了,我认赔,绝不能让那帮粮商获利。”

刘从德脸上带著怒色:

“他们竟然敢欺骗我,使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我定要让他们瞧瞧我的厉害!”

“这帮粮商隨意涨价,我早就看不惯了。”

赵禎接过话茬:“表哥,你把手里的粮食卖给我一半。”

刘从德瞧著赵禎喊他一声表哥,连忙摆手:

“官家,臣断然不敢应承。”

“这粮食卖什么卖,官家想要,我直接送给官家。”

刘从德表现的极为大气。

现在他也不指望著粮食挣大钱,反正这次亏的也就是买粮食的钱,以及运输的钱。

至於沿途运输路过需要交税?

想的美。

刘家在別处从来都不交税。

对於他的身家而言,这点钱算不得什么。

现在官家想要,刘从德他在其余人面前再怎么狂妄,此时也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虽说是皇帝的名义下令开仓放粮,可刘从德知道,那是大娘娘的意思。

赵禎轻微摇头,他还是想要出钱的:

“这不妥当。”

“官家,这有什么不妥当的?”

刘从德觉得自己出了气,还能卖皇帝一个人情,极为划算。

“官家无需多虑,这次没挣到钱,过不了些许日子,我就能跟著宋状元在拍卖会上挣钱。”

刘从德笑嘻嘻的道:

“宋状元,到时候你可得把无忧洞那几个专门的拍卖之人给从大牢里提出来,让他们卖卖力气。”

“好说。”

宋煊倒是也没废话:

“现在其余粮商还没有跟著你的价格往下卖呢,我倒是想要收购他们的粮食,作为三期工程的储备粮。”

“他们?”

刘从德哼笑一声:

“他们现在要么跟这个价格卖,要么就卖的比我价格低,否则別想出手。”

“再过上半个多月,就会陆续有官粮进入东京城,他们只能烂在手里。”

宋煊端起茶掩饰了一下,看样子小刘现在已经疯狂的怨恨上了东京城这帮粮商。

他要的就是双方打擂台打效果。

千万不能两家和好。

要是心往一处使,硬扛著烂在手里,宋煊也没太多的手段了。

好在这帮粮商先开启了降价大战,刘从德接招。

双方一来一回相互试探,现在刘从德梭哈,直接把这帮粮商给架在这里了。

“刘知州,这样吧,我们想法子把那些粮商的粮食全都低价收购过来。”

“不知宋状元有什么法子?”

“等。”

“等?”刘从德面露不解。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我从来没想过刘知州也有如此破釜沉舟的勇气,商人逐利,他们怕是会找上门来与你协商。”

“好啊。”

刘从德被宋煊夸奖了一句,心中有些欣喜,可是一想到那帮粮商还有胆子找自己来,他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

“他们先誆骗我在前,现在稍微吃点亏,就想要来说和,门都没有!”

“那你就等著。”

宋煊颇为沉稳的道:

“刘知州既然把大半粮食都送给官家来用,那等他们找你相商的时候,你不同意就成,反手就把粮价再下调。”

“再下调?”

刘从德觉得还是宋煊狠。

他迫不及待都想要看那帮人是何等难堪的脸色了。

“对,由我来亲自往下压价,收购他们的粮食。”

宋煊打了个响指:“我的目標至少让他们赔一半才行。”

“好好好,那我自是全力配合宋状元,促成此事。”

刘从德现在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

赵禎倒是通过此事,对刘从德有一丝的改观,这说明他不是一意孤行之人。

就在说话间,刘从德听著掌柜的稟报,说是开封府通判钟离瑾请求一见,他在大堂呢。

刘从德点点头,又听到:“那我们走?”

“宋状元,我与他不熟,也就是在新码头有一面之缘。”

刘从德让他们坐在一旁的屏风后,他也不知道钟离瑾是来做什么的。

尤其是官家在这里,刘从德绝不能让官家觉得他要跟开封府的官员勾结上。

况且大家本来就没有勾结,这口黑锅,他不能背。

钟离瑾是听到刘从德把粮价都要砸穿了,估摸是气急败坏,所以才不紧不慢的赶过来。

二人相互见礼,钟离瑾递给刘从德一块小石头:

“此乃从怪石身上掉落的,造型奇特,刘知州可从中把玩。”

刘从德接过来,他看不懂,这玩意摸的没有玉的手感好。

谁没事盘石头啊?

不过因为运粮之事,钟离瑾同意让步,刘从德把石头放在桌子上:

“不知道钟通判找我何事?”

钟离瑾也懒得纠正他自己姓钟离这件事:

“我听闻刘知州的粮食如今卖了五百文一石?”

“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不不不。”钟离瑾故作嘆息的道:

“那日我看了刘知州购买到了粮食,那真是好粮食,就这么血本无归我也心疼。”

“所以我想若是刘知州有需求,把粮食运走,我愿意暂且让车马行的人先给刘知州运粮。”

刘从德瞧著钟离瑾做作的模样,尤其是他眉宇间產生了不少舍利子。

一下子变得坑坑洼洼,形象著实不好,让人瞧久了觉得密恐。

他抬眼瞥了一眼屏风后面:“钟离通判能够调动车马行?”

“钱到位,什么都好说,你我之间也算是朋友,如今朋友遇到难事,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钟离瑾以为他来雪中送炭,自是能取得极好的效果。

现在听著刘从德这么问,当即给出了確切的回答。

“况且他们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钟离瑾可不觉得这帮拉车的人,在他面前有什么討价还价的资本。

“钟离通判的好意,我心领了。”

刘从德轻微摆摆手:“现在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了。”

他发现这些人都觉得自己“赔不起”钱似的?

当初因为黄河工程之事被范仲淹揪著不放,刘从德请教过宋煊后,麻溜的返还了十万贯。

谁说我刘从德赔不起钱?

底子厚,根本就不怕赔不起。

现在他们都这样想,那就是打骨子里看不起我。

“哦?”

钟离瑾不明白,他听说刘从德是爱財如命啊!

连皇家的金丝楠木,他都敢私吞,当真是胆大妄为。

如此爱財,怎么还会嘴上说不在乎?

年轻人,嘴硬!

“刘知州不必气馁,这钱財能挽回一些,便是一些,总比血本无归要强上许多。”

“什么叫血本无归!”

刘从德一下子就被戳到了痛处,他把石头恶狠狠的扔在地上:

“你给我滚。”

“刘知州,我是来帮你的。”

“滚。”

钟离瑾没想到刘从德会发怒,一时间有些错愕。

“我当真是想要帮你走出困境的。”

“老子不需要。”

刘从德怒气冲冲的瞪著他,让钟离瑾这碍人眼的傢伙,赶紧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钟离瑾当真没料到好心当作驴肝肺,自己堂堂开封府通判,將来的开封府府尹,竟然被他给如此羞辱。

你给我等著。

钟离瑾连句狠话都不敢说出来,只能攥著拳头离开。

屏风內的宋煊与赵禎对视,明白钟离瑾过来是打的什么主意。

当真有蠢人还想破坏自己的计划。

车马行能听你的吗?

天真。

待到人走后,宋煊从屏风后出来:

“刘知州,不必生这么大气的,回头撒在那游暉头上,也保持这种状態就成。”

刘从德有些哭笑不得:“他来做什么?”

“显而易见,想要送你点怪石头唄。”

“直娘贼。”

刘从德忍不住暗骂了一声,谁喜欢那些破石头。

真以为讲两句能从石头里吸取力量就能成仙成佛?

要是真的,这么多年,太湖石早就该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连秦始皇都不能求取仙丹,寻常人有这种能力吗?

“送礼都不知道我的喜好是什么,还按照他的喜好来,蠢货。”

刘从德赤果果的骂了一句。

宋煊嘖嘖两声,大宋士大夫的审美都是挺传统的,附庸风雅那也是一环。

以己度人可太正常了。

宋煊走到窗户前,如今的天气已经越发凉了,摸鱼大赛也都要进入尾声了。

他瞧著钟离瑾也是怒气冲冲的离开,可什么话都不敢往外说。

刘从德如此狂妄也是有点资本的。

宋煊猜测钟离瑾来巴结刘从德,那定然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兴许是太想进步了吧。

待到钟离瑾走后,宋煊才把目光收回。

那个人莫不是粮行会长游暉,他在外面来回走动,莫不是想著来跟刘从德讲和?

你们讲和了,那还了得。

“刘知州,过来瞧瞧。”

宋煊指了指外面:“一会我与官家又能看好戏了。”

刘从德闻言走了过来,向下张望,確信是游暉:“他还真敢来。”

“为了钱能不来吗?”

宋煊又重新溜达几步:

“现在迟疑不上来,就是想著更合適的说辞。”

“宋状元说的不错,这种商人,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挣的都是黑心钱,现在还想哄骗我上当。”

刘从德依旧怒气横生:“他想的美!”

赵禎也没多说什么,在拱火这方面,他相信十二哥还是有著权威性的。

不出意外的,游暉也被刘从德给怒骂一通。

游暉见刘从德不仅不沟通,还要继续降价,当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这是想要赶尽杀绝吗?

游暉左思右想,夜里都没有睡觉,为今之计,只能去求宋煊了。

因为他坚信,帮过你一次的人,极大概率会帮助你第二次。

待到游暉一大早去了县衙,发现宋煊还没有上值,越发的感到忧心,刘从德果真是说话算数,粮价又降了。

有百姓去买,但是依旧有人在等著粮价继续下跌,晚买就能省更多的钱。

现如今刘从德卖出去的粮价与没涨价之前的比较,直接腰斩了。

他们这些人还怎么卖啊?

本想著囤积居奇,趁机发点国难財,现在全都砸手里了。

直到日晒三桿,宋煊才从摸鱼大赛现场回来,又去街上转悠了一圈,瞧著粮价下跌后回到县衙。

没等他进去,齐乐成就匯报了有关粮商一大早来找的事。

宋煊点点头,他都要开始准备清淤了,现在收购粮食也正是好时机。

“宋大官人。”

游暉一拜到底:“还望能出手救一救我等粮商。”

宋煊也没有让他免礼,只是淡淡的道:

“赚钱的时候没想著我,亏钱的时候想到我了,怎么?”

“本官这个好人就合该被你利用?”

“不敢,小人不敢。”游暉连头都不敢抬:“小人只想求一条活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