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怪罪（1/2）

缅一回到水华宫便四下逡巡起来。水华宫里植满了各色茉莉，只一处墙角长了些长青灌木，她眸光一亮，指着那里对宛陶道：“快快命人将那些灌木清理了，我要种葡萄。”

宛陶哭笑不得道：“姑娘说风便是雨的，葡萄是春种夏长秋收，现在已是秋天，你即便种下去，只怕长出来也要到明年秋天了，何况还不知道能不能过得了冬。”

缅闻言，眸子顿时暗了下去，她想了想道：“可否移栽呢？”蓝惜蕊应该就是移栽的吧。

宛陶道：“最好还是休眠期移植，旺盛生长时会出现伤流，易致死亡。姑娘若喜欢，待明年春天再种便是。”

缅叹了口气道：“罢了，明年夏天我便要离开了，就算种下，我怕是也吃不着了。”

“也是。姑娘若想吃，跟殿下说一声便是，皇宫中什么水果没有，何须自己去种？”

缅摇了摇头：“我今日在明熙宫吃到的那种葡萄，皇宫中便没有。本想向蓝惜蕊讨些种子来种，听你这么一说，也只能作罢。”

说完，她又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以后我想吃了，你便去明熙宫帮我讨些过来便是。你现在先帮我找个空木盒过来。”

宛陶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内殿。

缅打开手中蓝惜蕊给她的檀木盒，只见盒内有数十颗珍珠大小的黑色丸药，她捏起一颗蹙眉思忖着，究竟要如何才能让秋棠把它服下呢？

姬云野将手摊开，和颜悦色道：“把药丸给我，以后我会记得给她吃，不会再有遗漏。”

小太监上前接了药盒正欲领命离去，缅慌忙唤道：“等等。”

似是看出凌月心中所想，姬云野将目光放远了，然后缓声道：“缅儿和裴恭措在一起时曾经遇刺，而我派去跟踪的人发现，那个将刺客灭口的人不仅有着诡异的轻功，更有着精准的手法。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将缅儿一击致命，却仅仅只是灭了口。”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凌月，“还要我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吗？”

可眼下容不得他伤春悲秋，他遂敛了情绪道：“明日一早，天照女皇一行便要回国了，你随我一起送他们出城吧。”

姬云野这番尖锐而中肯的话不是不令凌月震撼的，他的确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凌月自嘲一笑：“这么说来，以缅儿的聪慧，她定然也知道了？”

“我猜想，你不与缅儿相认，应该不仅仅是防止她被玉然和若水觊觎吧？”

此刻她亦终于明白成昭帝为何会给她取名缅了，原来这其中还包含了他对非烟的浓浓情意，缅，即是对非烟的深切缅怀。

“原来如此。”姬云野心下了然，“可你为何不告诉她，以致让她误会？”

见识了姬云野的推理能力，此刻他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凌月已经不觉得奇怪，他点了点头：“没错，我不想让她卷入无谓的纷争。”

姬云野蹙眉道：“你留它何用？”

姬云野转眸，却见凌月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他轻咳一声道：“五年前，你帮缅儿驱毒，可是用的换血之法，将毒过到了自己身上？”

宛陶取了木盒回来，见缅盯着手中药丸发呆，便询问缘故。待听缅讲了前因后果后，她一把夺了她手中药丸道：“这有何难，我已灌了秋棠一次芜子汤，这次再强逼她吃下这颗药丸便是。”

城外十里，天高云淡，鹄鸟双飞。

姬云野顿时愣住，是啊，他今日功力大减身子有损皆因缅儿而起，若是告诉她，只会使她平添内疚。他为她所做如此之多，除了血缘，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

非烟随后而至，见是他们二人，也是一愣。她眸光一暗，沉声质问道：“你们听到了什么？”

此刻，姬云野早已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任由缅拉着，一路离开了行馆。

缅轻轻勾起唇角，眼泪便泫然而坠：“为什么？”为什么隐瞒身份？为什么不救野哥哥？

缅之所以会把他同姜孟涯联系起来，一是姜姓极其少见，二是他精通医术，三是十五年前他与女皇成亲之时正是姜孟涯隐退之日。如此多的巧合，如何让她不怀疑？而他的神情已经告诉她，她猜对了。

“上次我就已经被她记恨上了，也不怕多这一次。再说了，这事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你何干？”

缅和宛陶齐齐转头看向来人，只见姬云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们身边，二人不由瞠目结舌。

马车上，她将缅抱进怀中，放任她哭得昏天黑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此刻，他心头的纷乱绝不亚于缅，他也需要理一理。

“暂且无妨。”凌月道，“那年我为缅儿驱毒，因为没有更好的法子，所以才迫不得已为她换了血，将毒过到了自己身上。毕竟我功力深厚，运功驱毒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缅儿，她是熬不过去的。只是那毒太过顽固，至今仍有余毒残存体内，这些年我一直在服药压制，倒也无甚大碍。不过，那时折损了大半的功力至今也只恢复了六七成，若再行换血之术，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而且即便成功，那压制了多年的毒怕是会……”

“把药丸给我吧。”

凌月心中再也无法维持平静，他怔然望向姬云野莫测而又肃然的眸子，不由叹了一声道：“你猜的没错，是我灭的口。这么说来，缅儿也知道了？”

第二日，女皇一行离开的时候，缅倔强地没有为他们送行，姬云野随着成昭帝和姬凌止带着护卫队将他们送出了城。

见二人皆是一副震惊的神情，缅眸光顿冷，她看向凌月道：“我是该叫你阿月，还是该叫你姜神医呢？”

缅拿回药盒，走到宛陶身边，从盒中取出大约半数的药丸放到了她手中精致的楠木盒中，又将檀木药盒盖好，递还给了小太监。

凌月身躯一震，他眸光复杂地看着缅，余光中，非烟正费解地看着他们二人。

“当时是不想多此一举，何必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没想到她如此聪慧，会猜到我便是姜孟涯。”

“看来，倒是我迟钝了。”凌月此刻终于确定，若水和玉然对缅动手，必定是因为猜出了缅的身份。

见***显松了一口气，姬云野又道：“你现在不会还以为在缅儿面前掩盖若水的罪行，若水便会放过她吧？”

“我从未跟她提起过，不过以她对你的信任，即便猜到是你，也会自发排除掉。”

成昭帝叫停队伍，他纵身下马，打起车帘，对非烟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女皇可否下车一叙？”

伴着一声喝问，凌月的身影转瞬便来到眼前。待看清来人，他不禁一怔。

说这话的不是宛陶。这声音就像上好的丝缎，柔和滑润，温柔而又包容。

缅正准备走过去与二人打声招呼，却听得非烟道：“姜郎何错之有，追根究底都是烟的错。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望你能成全。”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可凌月的回答仍让姬云野心中一震，他声音不稳道：“那你身上的毒……”

缅摇了摇头：“不妥，她会记恨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