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怪罪(2/2)

似乎只是知会他一声,并非征求他的意见,非烟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径直向亭中行去。

姬云野眉头不由越蹙越深,是啊,终归有一日她会成为裴恭措的女人,而她若不想为他生孩子,便需要借助这个药物。

到了行馆,他们竟然扑了个空。下人说女皇和皇夫方才还在馆内,眨眼便没了踪迹,想来并未走远,怕是在哪处赏景也说不定。

“为何?”

缅犹自怔愣,姬云野已上前一步将药盒拿到手上。他转身将其交给身后的随侍小太监道:“把它收好,任何人不得碰触。”

稍远处,若水和姬凌止正在有说有笑,一副两小无猜,无忧无虑的样子。想来,他们婚期将近,倒也不见太多离别之愁。

缅避开了他审视的目光,嗫喏道:“也许以后会用得着。”

“他们已经来了好些日子了,你只顾玩,也不去拜见拜见女皇,现在他们要走了,你倒吃起惊来。”

十里亭内,成昭帝和非烟不知在说着什么,二人眼中隐有泪光,却又不似很悲伤的样子。

缅戏谑道:“此处倒是幽会的好去处。”

“你以为她会信吗?何况我也不会把责任都推给你。”

甫一落地,非烟便转头对凌月道:“我随成昭帝去前面的亭中叙叙话,稍后便回。”

“我不想让她内疚。”

“你们样貌相像,你又对她如此关心,加之她和若水同年同月同日生,我如何猜不出?”

姬云野的话瞬间将凌月纷乱的思绪激得粉碎,他吃惊地看向他,半晌方启唇道:“你说的没错。”

“谁?”

他催马上前,对凌月道:“凌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这是缅第一次正式面对女皇,面对这个给了她生命的女子。此时的她,不同于当年生产时的温柔秀美,也不同于寿宴上的威仪贵雅,而是于平易近人的清和静美中不失上位者的雍容大气,虽已是徐娘半老之龄,却保养得如同信年华。二人男俊女俏,可谓佳偶天成,不成想,却是郎有情而妾无意。

姬云野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他当即命黎末备了马车,三人雷厉风行地向天照行馆行去。

走至甬道的另一端,又是一个月亮门,门外是大片乱石嶙峋的假山,假山上除了爬满藤萝,更有流水潺潺流入假山脚下的浅溪。

缅心下惭愧,于是提议道:“要不我们今日便去拜会一下可好?”

非烟的话让缅惊得目瞪口呆,她看向身旁的姬云野,却见他眉头轻蹙,一副不明所以的神情。

“不必!”

小太监停下脚步,等候缅的吩咐。

凌月淡淡转回视线,尔雅一笑:“当然可以。”

他凝视他半晌,终是问道:“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是她的亲生父亲?”

成全吗?即便凌月能够成全他们,皇后又如何成全?国家又如何成全?难道他们还能放弃家国私奔不成?想到私奔,缅眸中不争气地盈满了泪水。曾经他也跟姬云野相约过私奔,可最终还是败给了他的国家。

姬云野此时方知,女皇恋慕的对象,竟是自己的父皇。他看向凌月,却见他正怔然望着亭中,心下亦是一番风云际会。

缅轻笑道:“虽然没听到多少,但似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缅冷笑道:“你这样冷血冷情没心没肺的男人,活该得不到女皇的爱。”

姬云野的话再次让凌月目瞪口呆,他眸光复杂地看着他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么快?”缅愕然。

十里坡的山丘上,秋风乍起,微有凉意。二人伫立山上,竟一时无话,只凝目望着山下那两对璧人。

“我已警告过她,若她胆敢再有下次,我自会处置她。”凌月说这话时,显然失了几分底气。

果真是别有洞天。只是还来不及感慨,便听得假山那边有人声传来,细细一听,正是非烟和凌月。

凌月瞳孔骤然一缩,身子不由僵直。

凌月眼中的痛楚和伤怀是如此浓烈,缅深知自己将话说重了,然而和自己此刻的悲伤失望相比,她觉得那根本就算不了什么。狠狠擦了擦决堤而出的泪水,她拉起姬云野的手转身便走,身后是凌月带着痛意的呼唤,她却始终没有回头。

凌月自是知道她话中的意思,然而他张了张口,终究没有成言。

车旁的凌月正立于马上,他闻言,眸光一暗,却见一只玉手探出车外,下一刻便落入了成昭帝的手中,月白暗龙纹的常服随着她的步伐曳出优美的流线,晃得他眼睛生疼。

“我会向她解释。”

姬云野叹了口气道:“缅儿的确从未想过要参与天照的皇权之争,可冥冥之中她却已经被卷入了这些是非之中。你以为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见血腥和脏污,她便会无知无觉无忧无虑?你以为仅凭一己之力,便可以为她清除一切荆棘障碍挡住所有刀枪剑雨?恕晚辈说句不敬的话,凌公子太过单纯了。”

缅打了招呼便带着姬云野满园子逛了起来。转过团锦簇的后园,过了月亮门,来到一处幽僻的小园,园中植满墨竹,只有一条鹅卵石甬道连通着不知明的空间。

“没错。那年你为她驱毒,她便猜出来了。”

缅心中一阵悲凉,既为凌月,也为自己。凌月爱女皇如斯,却换来她的一句“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望你能成全”。自己对凌月信任如斯,却换来他对野哥哥的见死不救而任由自己痛彻心扉。

“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我劝你最好将她看紧一些,不然她若再伤害缅儿,我不介意让天照变成男主江山。”

凌月轻轻一笑,转过头去只望着远方不语。良久,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细颈白瓷瓶递给姬云野:“借我几滴血,我带回去研究研究,兴许可以找到解毒之法。”

姬云野也不多言,接过瓷瓶,自腰间抽出匕首,割破手指,将血滴入瓶中后又将瓷瓶交还给凌月。

凌月塞好木塞,将瓷瓶重新收入怀中。此时非烟已自亭中返回马车,凌月向姬云野道了别便飞身跃下山丘。向成昭帝和姬凌止辞行后,他翻身上马,率先驱马而去。

队伍渐行渐快,卷起尘烟滚滚,姬云野目送着他们,心绪亦随着马蹄的起落而翻滚不息,直至他们消失在视野,他方纵马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