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刘渭(1/2)

“廖某........” 他抬起头,那双熊目之中,竟隱隱有晶莹闪烁,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隨即化为更加坚毅的鏗鏘:“佩服!五体投地!”

他环视著大堂內那些沉默如铁、视死如归的身影,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要將胸中那股澎湃的敬意与热血喷薄而出:

“唐门长!诸位好汉!”

“廖鬍子是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

“但,骨头是硬的!血是热的!”

“今日唐门长大义拒援,廖某无话可说!唯有........” 他再次抱拳,声音拔高,如同宣誓,响彻整个客栈,盖过了门外的风雪咆哮:

“在东北这地界!”

“只要唐门还在关外一日!”

“只要诸位还在为杀东洋狗拼命!”

“无论是要探路!要消息!要避开小鬼子的眼线!还是要一块能喘口气、喝口热汤的安稳地!”

“只要唐门长一句话!”

“只要用得上廖鬍子!用得上我堂下这帮关外野路子兄弟的地方!”

“刀山火海!”

“万死不辞!”

“您儘管开口!”

“东北的雪,埋不了咱的义气!”

“告辞!”

最后一个“告辞”出口,廖鬍子再无半分犹豫,猛地转身!那件厚重的黑色翻毛皮袄带起一股凛冽的风雪气息。

他大步流星,魁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山岳,带著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走向那扇被风雪不断拍打的榆木大门。

“吱呀——”

大门被他一把拉开!

门外,是更加狂暴的风雪世界,混沌一片,仿佛要將一切吞噬。

刺骨的寒风夹杂著雪粒,如同冰刀般猛地灌入温暖的客栈,吹得灯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廖鬍子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一步便跨入了那漫天风雪之中,厚重的身影瞬间被灰白的混沌吞没了一半。

在身影即將完全消失的剎那,他忽然停住,並未回头,只是反手从腰间解下一个鼓囊囊的、用厚实牛皮缝製的酒囊,手臂猛地向后一甩!

那酒囊带著破空声,如同炮弹般,精准地、沉重地落在了唐炳文面前的方桌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粗陶茶盏都跳了一下。

浓烈醇厚的关外烧刀子酒香,瞬间从那塞紧的木塞缝隙中瀰漫出来,霸道地衝散了客栈內沉闷的血腥与药草气息。

“天寒!给兄弟们暖暖身子!壮壮行色!”

廖鬍子那洪亮的声音穿透风雪,从门外混沌中传来,带著一股子混不吝的豪气与滚烫的祝福:

“唐门——必胜!”

话音未落,那扇厚重的榆木大门已被他反手带上,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雪世界,也隔绝了那道如山岳般的身影。

“砰!”

门扉合拢的闷响,如同一声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客栈內,重归死寂。

唯有那牛皮酒囊静静地躺在唐炳文面前的桌上,散发著浓烈、滚烫、属於关外男儿的血性与祝福。

酒香瀰漫,与炭火的余温、油灯的昏黄、以及那十位死士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决绝的杀意,奇异地交织在一起。

唐炳文枯瘦的手指,缓缓伸出,轻轻拂过那冰冷粗糙的牛皮酒囊。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在跳跃的灯火映照下,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波澜,如同深潭下投入了一颗石子后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最终归於一片深不见底的、准备迎接最终风暴的平静。

关外的夜,是泼墨般的浓黑,是能將骨头都冻透的酷寒。

客栈如同汪洋雪海中的一座孤岛,厚实的土墙顽强地抵御著门外鬼哭狼嚎般的北风,那风声时而尖啸钻缝,时而低沉呜咽,如同万千怨魂在冰原上徘徊。

值此死斗前夕,客栈內瀰漫的已非单纯的凝重,而是一种近乎凝固的沉寂,像暴风雨前粘稠窒息的空气,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连向来焦躁的吕慈,也抱著手臂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赤红的双眼死死盯著跳跃得有些虚弱的油灯火苗,如同困在笼中、蓄势待发的凶兽。

张玄清依旧入定,金刚杵在膝上流转著微弱的暗金,仿佛与这肃杀融为一体。

客栈大门处,两名负责警戒的唐门外门弟子裹著厚厚的皮袄,身影几乎与门廊的阴影重叠。

他们像两尊冰冷的石雕,只有眼珠在黑暗中警惕地转动,捕捉著门外风雪肆虐下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动静。寒风卷著雪沫,不时从门缝挤入,刀子般刮过脸颊。

忽然,左侧那名弟子如同猎犬般,鼻子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两下。

他眉头微蹙,压低声音,带著一丝困惑:

“餵........”

“你有没有闻到........”

“一股子........酒香?”

右侧的同伴愣了一下,隨即也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

果然!一股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醇厚的奇异酒香,如同游丝般钻入鼻腔!

这香气並不浓烈霸道,反而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无视了呼啸的风雪与厚重的门板,直接沁入肺腑。

初闻似有山野间清冽泉水的气息,隨即又化作饱满甜润的穀物芬芳,最后沉淀为一种悠长的、带著木质燻烤味道的醇厚底蕴,层次分明,勾人心魄。

右侧弟子紧绷的神情稍稍鬆弛,甚至露出一丝被这突兀香气勾起的、略带调侃的笑意,低声打趣道:

“嘿,闻到了!稀罕事儿!这鬼天气,冻得鸟都拉不出屎,谁家还有閒心酿酒?莫不是雪窝里埋了几十年的老酒罈子被风颳出来了?”

两人相视,无声地咧了咧嘴,这细微的发现,如同死水中投入一粒微尘,短暂地驱散了笼罩心头的沉沉阴霾。

但作为唐门弟子骨子里的警觉並未散去,那丝笑意很快被更深的警惕取代——这香气,来得太突兀,太诡异。

几乎就在两名弟子低语的同时。

客栈二楼,唐炳文门长暂居的客房內。

桌上,一盏孤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桌案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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