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歌曲初成(2/2)

我终將化作你鞋底,一粒倔强的沙

这些句子像烧红的烙铁,带著滚烫的力量,狠狠烙在 1994年这个闷热又充满变数的夏夜里。

它们將在不久后,成为叩开《诗刊》大门的锋利子弹,也终將燎原——当然,此刻的江海潮还不知道。

看著眼前凝聚了心血的几页诗稿,江海潮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指尖“啪”地轻弹了一下稿纸边儿,带著点小得意低声咕噥:“一鱼多吃,绝了!我可真是个天才!”

他拿起稿纸,目光在《诗刊》和《星星诗刊》的投稿地址间来回扫。投给谁?《诗刊》的份量够重,《星星》好像更偏爱带点故事性的?

院墙根儿的阴影里,几只蛐蛐儿也就是蟋蟀,窸窸窣窣地叫著,声音又短又小,时断时续,倒像是被他笔尖那“沙沙”声给压住了气势。

昏黄的门灯下,几只小飞虫不知疲倦地撞著灯泡,发出细碎的“扑扑”闷响。

远处,县城里稀疏的灯火在夜幕里明明灭灭,隱约能听见不知谁家电视机的声响和几声懒洋洋的狗叫。

手里这封承载著未来希望的“信”,仿佛已经在掌心发烫。

这声小小的得意,立刻被旁边支棱著耳朵的段飞逮个正著。

他猛地从摊在腿上的《吉他通俗演奏法》里抬起头,乐理书“啪嗒”一声掉地上也顾不上捡,一脸猴急地探身凑过来:

“嘿!搁那儿偷著乐啥呢?歌词整利索了?”那眼神儿鋥亮,活像闻见了腥味的猫。

江海潮“啪”地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拍了拍裤子:

“嗯,搞定了。进屋吧,天都擦黑了,蚊子大部队要出动了,屋里看去。”

说完,拎起笔记本就朝亮著灯的屋子走。

段飞像被磁石吸住,手忙脚乱抱起教材和吉他,屁顛屁顛紧追上去,嘴里嚷嚷:

“快快快!给我瞅瞅!昨天在医院就听你哼了半拉嗑,刚才你扒拉完谱子吃饭那会儿,我这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刺挠死了!”

江海潮回头咧嘴一笑,逗他:“刺挠?那就挠挠唄!”

话是这么说,手上却一点不含糊,直接把翻到词曲完整版那页的笔记本塞给了急不可耐的段飞。

他自己顺手抄起段飞放在炕沿上的那把红吉他,熟稔地抱在怀里,调整好坐姿。

指尖轻轻拂过琴弦,一段温暖又带著韧劲儿的前奏,在简陋却透著烟火气的屋里流淌开来。

这旋律三年后会被许美静唱响,抚慰无数人心。

但此刻,1997年的版本尚在虚无,这旋律只属於 1994年的夏夜,属於眼前这个揣著三十年记忆归来的灵魂——江海潮。

前奏最后一个音符颤悠悠地消散在空气里,江海潮那低沉中带著点沙哑的嗓子。

和许美静未来的清冷截然不同,伴著木吉他温厚扎实的和弦,清晰有力地唱响了他为自己、也为这个滚烫时代写下的 1994年版《阳光总在风雨后》: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

愿与你分担所有

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头”

(歌词中段略)

“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晴空

风风雨雨都接受

我一直会在你的左右”

他的声音里还留著记忆中的那份温柔穿透力,却更深沉沙哑了些,像是被前世的风霜浸透过。

尤其是唱到副歌,胸腔共鸣带出的那股子厚实劲儿,给声音平添了一股內在的韧劲。

原版里那轻盈上扬、充满希冀的“后”字,在他口中尾音被有意拉长、还带著点微微下沉的力道,裹挟著对“风雨”代价的深切体悟。

唱到“风风雨雨都接受”时,喉咙里掠过一丝几乎听不见的微颤,泄露了他对重生路上那些未知坎坷的隱忧。

他的唱法糅合著九十年代校园励志歌的味儿——吐字倍儿清晰,字字砸在实处,透著股掏心窝子的诚恳。

唱“人生路上甜苦和喜忧”时,“甜苦”二字中间那一下刻意的、带著狠劲儿的停顿,无声地牵引著人去咂摸这两世人生的巨大落差。

主歌部分,像“难免曾经跌倒和等候”,他多用气声,轻柔收敛,像在朦朧地追忆往事;

可一到副歌,立马切换成结结实实的真声,“要勇敢的抬头”里那个“抬”字,带著股破土而出的狠劲儿,活脱脱是对前世懦弱的宣战!

木吉他温厚的共鸣,和他嗓子里那股特意保留甚至放大了的粗糲感,在这不大的空间里碰撞、缠绕,生出一种奇妙的、直抵人心的和谐。

段飞蜷在小板凳上,脚丫子跟著打拍子,眼睛死死黏在曲谱的音符上,脑袋隨著旋律轻轻摇晃,脸上就俩字:陶醉。

当副歌那充满力量的旋律再次衝上来时,他实在憋不住,跟著低声哼了起来。

而作为重生者的江海潮,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斑驳的墙壁,越过了段飞沉醉的身影,投向虚空里某个既远又深的未来。

简陋的农家小屋,年轻的歌者,入迷的听眾,木吉他的浅唱低吟,和这首提前三年降临的时代之声,紧紧缠绕在一起。

这一刻,弦音与心声,过往与未来,在 1994年这个闷热又充满未知的夏夜里,短暂地、却无比珍贵地,达成了和解。

一个关於音乐、梦想与命运翻盘的故事,正隨著这初试的啼声,坚定而清晰地铺开了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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