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戏台檐下的一周(1/2)

“这块补灰干透了,你来。”

沈砚舟招了招手,把小灰刀递给王青云,“照这个样子,再补一段边角。”

“补哪儿?这块云头还是那块梅枝?”

“下面这一圈底纹,原灰脱落,不涉及彩层。跟刚才一样,用这罐灰浆,顺线压实。”

王青云摩拳擦掌,戴上手套蹲了下来,小心地用刮片挑了一撮灰浆,学著沈砚舟的样子,一点点填进那小片剥落区域。

“动作慢点,压平,別刮到边线。”

“知道知道——都补三天了,不是没学著——

“哟,我这一下,简直是完美!”

沈砚舟没理他,转身拿起那罐兑好的赭石黄与矿粉的调色盘,登上脚手架。

木樑下方,有一段鹤羽早年补过一次,补得过新,顏色不协调,边界生硬。

沈砚舟斟酌片刻,决定在保留前人痕跡的基础上,再做一遍薄层覆盖。

他调匀色粉,用中锋细笔蘸了小半截,然后轻轻点染在那块高光羽纹上。

不是满刷,而是以“点彩”的方式,一笔下去,再提,顏色一点点晕开,旧画脱落的肌理重新浮现。

王青云在下面刷著灰,忍不住抬头看:“你这是在补彩,还是在画画?”

“彩绘补起来和画画是相通的。”沈砚舟回得像绕口令,“毕竟你是在补画。”

“那我还是別画了。”王青云自知水平,只乖乖继续抹他的灰,“你补得这笔,线条真好看,感觉刚刚好。顏色你怎么调的?”

“赭石一半,石黄一点,矿粉少许,再添一点虫胶水提亮。是『旧黄红』调法。”

“嘖……行,那我回去拿笔记本记下了。”王青云咂了咂嘴,“你这顏色,一看就对味儿。”

沈砚舟稳稳落完最后一笔。

修补並不在於“画得多好看”,而在於“补得不突兀”。这点差之毫厘,下手的人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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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完,他收了笔,起身站直,望著屋檐一角。原本斑驳的鹤羽云头已隱约復现出当年模样,而补绘的边缘微露一点点色差,若无强烈光照,常人根本看不出区別。

他低头看了眼表:“今天差不多了,收工。”

“哎——我把工具洗了。”王青云立刻应声,把调灰盘端去角落,“小沈你別看我这也是个老板,但想当年走南闯北,干活我可勤快得很。”

沈砚舟笑了笑,將脚手架一层层拆好,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刚刚补完的那块云角,神情沉静。

旧彩褪去,新痕初补,烟尘里,是一段老时光正悄悄被接续上。

……

说起来,王老板那辆二手桑塔纳,刚换了左前轮,起步总带一声“咔”的怪响。

沈砚舟头几天坐著还有点彆扭,后来习惯了,头一天晚上没睡好就闭眼靠著车窗,等车开到环城北路那段最烂的水泥路时再被顛醒。

八月底,苏州城外的风吹著还带一股子暖湿气。

每天早上八点半,二人从文锦街出发,一路晃晃悠悠进了苏州北边那座老园区,穿过围起的施工棚,拐进后进祠堂里那块戏台檐下的影子中。

下午六点多收工,再从铺著落叶的老路绕回来——沈砚舟坐在副驾上低头记工单,王老板嘴里嚼著酸梅,一边问沈砚舟“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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