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提笔宣战,他扛回一台旧风扇(2/2)
她走到铁床边,脱鞋,躺下。
那股微弱的风,吹在她脸上,带著凉意。
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噁心感,似乎被这股凉意,安抚了下去。
她睡著了。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没有被孕吐惊醒的夜晚。
第二天,林姝醒来时,陆津言已经走了。
行军床依旧空著。
那件被他当作被子盖的军大衣,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空气里,还残留著一丝极淡的、铁锈般的血腥味。
很淡,几乎无法察觉。
但林姝闻到了。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
那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个用油纸包著的、还带著热气的,肉包子。
旁边,是他那只搪瓷缸,里面是温热的豆浆。
林姝走过去。
端起那杯豆浆,小口小口地,喝了下去。
温热的液体,顺著食道滑下,安抚了她空了一夜的胃。
上午,梁主任又来了。
这一次,他的神情,比上次更加激动,甚至带著一丝狂热的崇拜。
“林姝老师!”他一进门,就从挎包里,拿出一叠崭新的、印著油墨香气的稿纸,和一盒全新的“英雄”牌墨水。
“这是……上面特批的。”他说话时,声音都在发颤,
“您……您需要的一切,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他没有提那个小数点的事。
但他眼里的光,说明了一切。
林姝接过东西。
“稿费,”她说,声音平静,“我要现金。每次结清。”
梁主任一愣,隨即用力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他走后,林姝坐回书桌前。
桌上,那台旧风扇,正不知疲倦地,转动著扇叶。
“嗡嗡”声,成了这间屋子里,新的背景音。
一连三天,陆津言都没有回来。
那张行军床,提醒著林姝,这个屋子的男主人,正在一场她看不见的战爭里。
第四天傍晚,门开了。
他回来了。
依旧是满身的风尘和疲惫,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去。
他没有带任何东西回来。
只是在路过书桌时,脚步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桌角那只空了的搪瓷缸上,和旁边那叠已经写满了德文和公式的稿纸上。
然后,他走到墙角,拿起那件军大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一个用手帕仔细包著的,苹果。
红色的,表皮光滑,在灯光下,泛著诱人的光泽。
在这个凭票供应的年代,一个苹果,堪比奢侈品。
他將那个苹果,放在了桌上。
就在那只空了的搪
搪瓷缸旁边。
没有解释,没有言语。
然后,他转身,在那张行军床上,和衣躺下。
这一次,他没有背对她。
他侧躺著,面朝她这边,闭上了眼睛。
下頜的线条,依旧冷硬。但那紧绷的、像隨时准备投入战斗的姿態,似乎鬆懈了一点点。
林姝没有看那个苹果。
她的笔,在稿纸上,停顿了三秒。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他。
“李卫国,”她说,声音不大,却破开了屋里沉默的空气,“开口了?”
陆津言的睫毛,在灯光下,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他没有睁眼。
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轻的单音。
“嗯。”
林姝收回目光。
她拿起那支钢笔,拧开笔帽,继续她的工作。
风扇,还在“嗡嗡”地响。
灯光,依旧炽白。
但屋子里的空气,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冷。
夜,深了。
林姝放下笔,揉了揉酸痛的脖颈。
她站起身,走到桌边。
然后,在陆津言沉稳的呼吸声里,她伸出手,拿起了那个苹果。
她没有吃。
她只是將它拿在手里,走到窗边。
推开窗。
一股带著咸味的海风,瞬间涌了进来,吹动了她乌黑的长髮。
她举起那个苹果,就著清冷的月光,仔细地看著。
然后,她张开嘴,在那光滑的、冰凉的果皮上,轻轻地,咬了一小口。
“咔嚓。”
一声清脆的、细微的声响。
在寂静的夜里,清晰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