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慧求泉,猛虎过山(2/2)

“这位公子是问那歌谣啊?这是俺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调子了,也不知传了多少代哩!

都说这北风山顶上,有个神仙洞,洞里有一眼神泉,能治百病,还能成全痴情人的姻缘。

不过……”他话锋一转,摇了摇头,

“传说毕竟是传说,这山又高又险,毒蛇猛兽不少,俺们山里人砍柴打猎,也只敢在半山腰转转,从没听说谁真上去过,更別说找到那灵泉了。

公子您打听这个做啥?”

农夫这番话,非但没让沈慧退缩,反而像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心中狂喜:那老乞丐果然没有骗我!此山確有灵泉传说,並非空穴来风!连本地山民都知晓此事,只是无人敢攀、无人能至罢了!

这份“无人能至”,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了专为他而设的考验。

他谢过农夫,转身看向身后三名仍在忧心忡忡的僕人,脸上竟焕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神采。

他朗声道:“你们都听到了吧?此泉並非虚妄!前人未能得见,或因诚心未至,或因毅力不足,或因不够痴情。

今日我沈慧,为心中所念,便要做这登顶取泉的第一人!”

沈墨等人见状,知再难劝阻,只得暗自嘆息,慌忙检查隨身携带的柴刀、绳索、水囊等物,准备紧隨公子,共赴这艰险之旅。

沈慧见那农夫熟知山路,心中一动,忙从袖中取出一锭足色的雪银,约有五两重,双手奉上,恳切道:

“这位大哥,我等皆是城里人,不辨山路险峻。可否劳烦您为我们带路?这些银两,权作酬劳。”

那农夫盯著白的银子,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这足够他一家老小半年的嚼用!他搓著粗糙的手掌,既渴望又畏惧,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道:

“公子爷,不是小人不肯……实在是这北风山邪门得紧。

小人最多只能带诸位到半山腰那处溪涧,再往上……那是要命的勾当,小人万万不敢去了。

您若觉得可行,小人便斗胆带这一程。”

书童沈墨一听,顿时恼了,指著农夫斥道:“好个贪心的村汉!这许多银子,够你买几亩好田了,竟只肯带到半山腰?

莫非是欺我家公子仁厚,坐地起价不成?”

农夫被他斥得面红耳赤,连连摆手辩解:“这位小哥错怪了!非是小人贪心,实在是山上太过凶险。

莫说野猪狼群,前年还有猎户亲眼见过吊睛白额大虫的踪跡!

那可不是闹著玩的!若……若公子觉得不妥,这银两……小人只取一半,不,三分之一也成!”

农夫话语间,恐惧显然压过了对钱財的渴望,可以看出来,若不是怕急了,他定不会拒绝。

“哎,老乡你看你!不懂事了吧!”

“今天你帮了少爷,以后有你好日子过的。”

沈忠、沈勇也在一旁帮腔,或利诱或威逼,试图让农夫答应带完全程。

然而农夫只是將头摇得像拨浪鼓,死活不肯鬆口,反覆念叨著“性命要紧”。

沈慧见僵持不下,心知强求无益,反而耽误时辰,只得长嘆一声,摆手制止了沈墨等人,对农夫道:

“罢了,半山腰便半山腰。有劳大哥带路,银两你且收下,分文不少。”

农夫这才如释重负,千恩万谢地收了银子,小心翼翼揣入怀中,隨后紧了紧腰带,操起锄头在前引路。

一行人踏入山林,方才知农夫所言非虚。

但见古木参天,蔽日遮光,脚下根本不是路,儘是厚厚的腐叶与盘根错节的树根。

粗壮的藤蔓如蟒蛇般缠绕垂落,带著尖刺的荆棘丛生,稍不留神便被划破衣衫。

不过攀登了半个时辰,莫说养尊处优的沈慧早已气喘吁吁、汗流浹背,便是沈忠、沈勇两个习武的家丁,也觉得腿脚酸软,步履维艰。

农夫一边用锄头劈砍荆棘开路,一边回头道:“公子爷,眼下这路还算好走的。等过了半山腰,那才是真正的鬼见愁,猿猴都要发愁怎么攀过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啊!”

沈慧咬紧牙关,抹了把额上的汗水,倔强地摇头:“走!继续走!”

及至日头西斜,天色渐昏,眾人终於气喘吁吁地抵达半山腰。

此处有一道清澈溪流潺潺而下,溪边有座简陋的茅草屋,似是猎户或樵夫临时歇脚之所。

农夫指著草屋道:“公子爷,天快黑了,万万不可再往上走。夜间山林更是危机四伏。你们就在此歇息一晚,明早天亮,沿著这条溪流一直往上,便能到山顶。小人……小人这就下山了。”

说罢,像是生怕沈慧反悔似的,匆匆作揖,便循著来路快步下山去了。

夜色迅速笼罩山林。

四周漆黑如墨,唯有草屋中一点微弱的篝火跳动。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嚎叫,近处则是窸窸窣窣的怪异声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沈墨嚇得面无人色,死死抱住沈慧的胳膊,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整夜都不敢合眼。

沈忠沈勇也是手握棍棒,背靠背坐著,警惕地注视著屋外的黑暗。

沈慧虽强自镇定,但紧握的拳头和额角的冷汗也暴露了他內心的恐惧。这一夜,无人能安眠。

翌日天明,眾人皆是眼圈发黑,精神萎靡。

沈墨带著哭腔再次苦劝沈慧下山,沈忠沈勇也面露难色。

然而沈慧望著溪流上方云雾繚绕的山巔,目光反而更加坚定:“已至此地,岂能半途而废?上山!”

接下来的山路果然愈发崎嶇难行。沈慧原本光鲜的锦袍早已被荆棘颳得破破烂烂,手上、脸上也添了数道血痕,脚底更是磨出了一个个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沈勇见状,蹲下身要背他,却被沈慧坚决推开:“不可!我须得亲自一步一脚印走上去,方能显我诚心。若假手他人,恐仙泉不显。”

他咬著牙,拄著一根树枝,一步步向上挪动。

就在四人精疲力尽之际,忽然一阵腥风扑面而来,颳得草木乱晃!紧接著,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从侧方密林中炸响!

“吼——!”

一头体型硕大、毛色斑斕的吊睛白额猛虎,猛地躥出,铜铃般的巨眼凶光毕露,直扑而来!

“妈呀!大虫!”沈墨尖叫一声,嚇得魂飞魄散,连同沈忠沈勇,也顾不得什么主僕之谊了,发一声喊,连滚带爬地就往山下逃去,瞬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沈慧本已力竭,哪里跑得过受惊的僕人?转眼就被孤零零地甩在了后面。那猛虎一个纵跃,便將他扑倒在地,沉重的身躯死死压住他,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热气直喷在他脸上。

沈慧心知此番性命休矣,闭目待死之际,脑中却驀地闪过白莲淒楚的面容。

一股不甘与执念涌上心头,沈慧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高声喊道:“虎大王!虎大王!要吃便吃了我沈慧无妨!但我心爱之人命在旦夕,正等著我取灵泉回去救命!

若您能通灵性,念在我一片痴心,放我过去取得泉水,我沈慧对天发誓,归来之日,定奉上最肥美的烤猪十头,供奉於您洞前!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说来也奇,那猛虎闻言,竟停止了低吼,歪著巨大的头颅,那双充满野性的眸子盯著沈慧看了片刻,鼻翼翕动,仿佛在辨別他话中的真偽。

半晌,它竟缓缓鬆开了爪子,低低呜咽了一声,甩了甩尾巴,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密林深处,只留下惊魂未定、浑身瘫软的沈慧躺在原地,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竟从虎口逃生。

“我?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