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寒流中的星火（2/2）

路白愣了一下，感受到那几张薄薄粮票的分量，喉头有些发哽：“谢谢孙处长！”他郑重地將粮票收好，再次敬礼，转身衝出了办公室。

时间紧迫！路白几乎是跑著冲向图书馆。他凭藉学员证，一头扎进医药和植物学的书架区。昏黄的灯光下，他像一匹饿狼，疯狂地搜寻著关於替代药材、简易製剂、甚至民间偏方的资料。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著可能的线索：某种北方常见的野草根茎、某种废弃树皮的药用价值、某种矿物辅料的替代品……他顾不上吃饭，也顾不上休息，直到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响起，管理员催促再三，他才抱著几本抄满笔记的本子离开。

回到宿舍，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把最重要的笔记本和秦淮茹的信、那个搪瓷缸贴身放好。陈干部看到他急匆匆的样子，试探著问：“路白同志，这么晚去哪？”

“厂里有急事，请假回去一趟。”路白言简意賅。

张总工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难得主动开口：“是……流感？”

路白沉重地点点头。

张总工沉默了一下，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不大的油纸包，递给路白：“拿著，这是我从老家带来的，一点炒麵（註：1961年常见的代食品，炒熟的麵粉），路上顶饿。厂里……不容易，保重。”

赵工也凑过来，塞给路白两个冰冷的煮红薯：“路白，俺没啥好东西，这个带著！回去替俺跟轧钢厂的兄弟们问好！告诉他们，挺住！”

路白看著手中的炒麵和红薯，感受著这来自不同背景、却在此刻同样沉重的关怀，用力点了点头：“谢谢！一定带到！”

深夜，路白登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车厢里拥挤不堪，充斥著各种气味和压抑的咳嗽声。人们蜷缩在座位上、过道里，脸上写满疲惫和营养不良的菜色。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只有偶尔闪过的、零星昏黄的灯火，提示著这片广袤土地上正在经歷的巨大苦难。

路白蜷在硬座车厢的连接处，背靠著冰冷的车厢壁。他拿出怀里那个搪瓷缸，轻轻打开。秦淮茹那缕青丝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乌黑髮亮。他仿佛又看到了她平静而坚定的眼神。他紧紧攥著搪瓷缸，感受著那冰凉的触感，也感受著心底那团不灭的火焰。

火车在黑夜中隆隆前行，穿过寒冷而飢饿的华北平原。路白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运转著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轧钢厂原料库可能的情况、工艺流程的每一个环节……他必须爭分夺秒！

轧钢厂，等我！

工友们，挺住！

“仙丹”的星火，绝不能在这寒流中熄灭！这不仅仅是为了治病，更是为了在绝望中点亮一丝希望，为了证明自力更生的路，在最艰难的时刻，依然走得通！

他怀揣著粮票、炒麵、红薯，更怀揣著沉甸甸的责任和来自京城图书馆的微光，向著被流感阴云笼罩的轧钢厂，疾驰而去。1961年的寒冬，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救援，在冰冷的铁轨上，悄然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