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安有长安的规矩(1/2)

大理寺狱。

典狱赵辰跌跌撞撞跑来,他的顶头上司卢元鹰站在空荡荡的牢房前对著洞开的牢门咬牙。

“稟、稟大人,罗嵐所持是刑部加印的赦罪牒……”

“放屁!”卢元鹰反手將作假的赦罪牒拍在赵辰脸上,怒喝,“刑部用的硃砂掺著珊瑚粉,红底透金丝,金丝呢?赦罪文书只用宣州楮皮纸,纸纹远超其他皮纸细腻,这是竹纹!不学无术的蠢货!”

赵辰浑身发抖,卢狱丞自神策军出身,皇庭亲卫文武皆全,他向来待人有礼有节,共事两年,少有开口辱骂之举,看得出这次他是真怒了,大理寺狱以严苛闻名於世,居然会出要犯逃狱的丑闻,若是传出去所有人革职算轻,伤了朝堂脸面,这里悉数不落全得获罪。

“罗嵐出不了城。”卢元鹰思虑片刻,確认道,“此人酷爱虚名,百姓议论他义薄云天,只有留在长安揭发贪墨搅扰世风他才能持续坐实侠盗威名,若离了天子脚下,哪有这么些权臣豪客供他消遣?延寿坊、安仁坊、胜业坊、崇仁坊这些贵族居处总有他的下手处,前几次抓捕他都能迅速隱入人海,足以说明狡兔三窟,而他能次次从贵人宅院得手定有帮手协助,且此帮手並非普通鸡鸣狗盗之徒,能堂而皇之地穿梭於不同贵人宅邸。”

“筛出他就能直接端了罗嵐的老窝,釜底抽薪,罗嵐跑到天边都能给他抓回来!所以咱们声东击西,找这个道貌岸然的帮手远比找到罗嵐更有可能!”赵辰领悟过来,立刻点了功夫最强的十二狱吏,“分头清扫贵人坊集,寧可错抓不放过一个。”

卢元鹰皱眉,却並未否定下属的极端,事急从权,只剩这无奈之法了,但他还是叮嘱:“此事切勿声张,若遇官差盘问,就说押运秘案,跨狱提审,尤其小心好夺功绩的金吾卫。”

“明白!”

刻不容缓,十二狱吏隨赵辰悄然离开狱衙,卢元鹰也著便装沿路打探,希望儘快抓回罗嵐亡羊补牢,他腹誹少卿爭功非把罗嵐这个刺头从县狱提入大理寺狱,这才凭空生出事端来,一年,他本来只要再安稳做一年狱丞就能走上父亲为他铺就的上升之路,到那时他的名字就能堂堂正正重回族谱,宅院中的高门贵妇再也不能隨意唾弃驱赶他们母子。

可官场爭斗向来老鬼打架小鬼亡,万一因为罗嵐没领成功绩再扛个罪责,家族是怎么也回不去了,想起愧对父亲的厚望卢元鹰心烦意乱。

行至西市,卢元鹰下马步行,东西两市繁杂道路狭窄,掛幡的掛幡,围楼的围楼,从望楼看下去只能见得接踵摩肩,再大的头面也不过海中一粟,加之胡人迷香体臭混杂呛得辣眼,一眼注意不到,再看目標就不见了行踪,这里是长安最鱼龙混杂之所,再严苛的法令到了这里威效都能减半。

他记得上次罗嵐就是在西市逃匿时被街使包抄而伏法,按照著惯盗的聪慧劲儿,应该还会在这里出没,毕竟其他地方白日难藏,而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卢元鹰不信这个邪,他就要把所谓的危险变成真危险,杀一杀这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啊!”

一声尖叫,疾行的卢元鹰眼前端正飞来一袭素白罗裙,他顺势拖住裙腰拦住飞来之物,谁知手触上去才看见散乱裙裾遮住的是个年轻女子。

四目相望,卢元鹰总觉著怀中女子的一双凌厉鹰眼似曾相识,又认不出来她是谁,而女子因受惊皱著的眉眼又在站稳一刻圆瞪起来,推开他又冲回刚刚被推出来的人群中。

望楼响起哨音,街使由外街跑来,卢元鹰认出街口的金吾卫,没空理会商市扯皮,掩面匆匆而去,罗嵐出逃的事切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仓仓!”如山上下检查刚刚被扇翻在地的丫头有没有受伤。

被卢元鹰拦下的正是如山,从她刚才和仓仓一踏进西市她们就像进了围猎场,沿街铺面里外都是盯著她们的目光,掀翻米铺的恶少只有七八个,可当市吏赶来,二三十人忽然围住她们將市吏结结实实挡在外围。与此同时,半空突然掛起了商户的名幡,如山抬头,望楼被遮了个严实,当初她留著心专门把铺子挑在望楼视角最好的范围內,谁知竟如此轻鬆地被人卸了力,楼中吹响了哨音,可如山知道就算她此刻被杀,也不会立刻有目击人,这看不见的对手打得一手精密的时间差。

“你们目的为何?”如山问几人,“要钱要物?开个价!”

几人並不接话,依旧砸著米铺,眼看好米搅进了泥灰,仓仓著急衝上去和几人推搡,恶少们並未因她是小女子收手,反而对仓仓甩出几记响亮的巴掌。

眼看人缝中的市吏进不来,街使还在远处,若继续容忍恶少作乱仓仓只会更惨,必须让这群有预谋的无赖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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