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主(1/2)
“这般逾制,是要折寿的!”
刚进院门,如山就听见客堂有人言语不客气,她快步上前,发现堂中围著母亲竟坐了一圈长辈,他们看上去情绪激动,脸色非红即粉,不是正在发言就是话音刚落,都在对丛策过分高调的丧礼口诛笔伐。
“哟,阿叔,姑母还不走?近来辛苦,各位何不先回家歇著,我阿娘很累了。”如山浅浅行了个礼,字字句句儘是撵人。
屋子里声音低下来,长辈们皱眉瞥眼,却又不好发作,静了静,叔叔丛权问:“听说你要分家?”
如山点头確认:“是,该折现银折现银,该分东西拿东西,分完了好盘產业。”
“还要盘產业?”姑母丛叶惊叫,“家业都不要了你要干什么?我们怎么办?”
如山訕笑:“你们问我做什么?盘產业是为阿兄上长安之用?你们若不想分也好,我把大家的都盘了带上,反正祖宗是大家的祖宗,宏志每人都应有份。”
如山看到这群长辈就像看到一群鼠蚁,心烦。
二十年前老家主去世家子嗣各自分了宅院,丛策是长子,又德才兼备,姐弟的產业都掛在他名下,多年来一眾亲眷借著家產入股的名义每隔几年给自己扩一成股份,像姑母在沿江参了一成股的瓷器铺子,二十年间生生被她以各种名义扩出了五成,可她和姑父却从不参与经营,硕鼠般攫取了十多年不该她的大额利润。如山算过帐,这二十年被阿叔、姑母以及家族內庞眾占去的银钱足够为船队多添三十三艘千石商船,商业尾大不掉,她早想处理家中这些麻烦,只是丛策碍於情面,迟迟没有应允她动手。
如今没了避讳,如山首当其衝对硕鼠亲戚下手。
一听如山有霸了全部產业的心思,丛权从椅子上跳起来,怒道:“你疯了!真把你父亲的话当金规玉律?贱商爭权夺利乃家国不容只会自食恶果,商贾贪权惹天子一怒,只会害死全家,祖上一个贪念白白浪费了后代多少钱財,如今你父亲都死了,你们还不清醒?”
丛叶也帮腔:“如山可別莽撞啊,家能在梁州独大就是因为前人没成才换得我们安全清静,非要寻个官好听,咱们捐一个职,当个员外,若是你们两个在长安裹出大乱影响的不是自己,还有家!”
这句话正中如山下怀,她指著丛权:“那不是刚好,你们怕遭难,各自分清就稳当了。”
丛权咣一脚踢开身边的檀木柜门,巨大的声响喝住堂內各怀心思的亲眷,他吼道:“你好大的威风,才掌了一半的家业就敢拆了家二十年的根基!”
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半家业”让如山气不打一处来,本该名正言顺被议论成了胡搅蛮缠,她拍案怒喝:“这些年开水路、扩铺面、上至官府下走商会的是谁?改换门庭的从来都是我,只有我!”
屋內噤声,如山顺势坐在丛权空出来的圈椅上,丛权愣了愣,无处可坐的他只得尷尬地立在屋中,他虽是长辈,可数年倚靠家父女过活,世间道理多与弱者论,对於强者他並不敢过於造次。如山话糙理不糙,半分家业对普通人是羞辱,对她则是基石。
见无人敢应声,如山便也不理丛权的尷尬,她轻瞟一眼仓仓,小丫头立刻出门,再进来时手中捧著一沓帐册和一把鎏金算盘。
如山接过算盘指尖轻轻拨动碧玉算珠,清脆的相撞声在寂静的客堂听得格外清晰,震得眾人的呼吸声都滯了滯,她將算出的数字展示给眾人,开口道:“三日后漕运衙门要来查帐,去年姑母用公钱在兴元坊置的宅子,写的是表兄名字吧?表兄也没閒著,这两年由他手里搞出来的烂帐,姑母看看数字可对得上?”
丛叶的帕子突然掉在地上。
如山收回算盘,继续对帐:“阿叔上月从盐铁使那里接的私货用船队低调运走也就罢了,偏要夹带两百斤胡椒,按照律法走私番货该当何罪?”
丛权额角青筋暴起,脸色又赤红起来,他压著嗓门恨恨道:“这两年少了父母管教你越发狂妄,家国礼教全然不顾,丧礼上那般现眼,你是过癮了,可想过你把尊卑秩序踩在脚下会给家日后带来怎样的麻烦?你牵连了我们,不知弥补惭愧,还威胁长辈?”
如山訕笑:“是侄女糊涂,只想著阿叔姑母这些年辛苦,见天来家好言好语陪阿爷说话,为侄子侄女操碎了心,没想到各位在心里都给我记著恶帐呢。”
此言一出,亲眷们羞臊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明著骂两面三刀却又难反驳,丛权更是后悔,一急就著了如山的道。
如山又抽出其他两本封皮赫然盖著漕运司朱印的帐簿,翻开道:“既然怕受牵连,不如带著各自私產分开,大家的帐也好自行留存,过我这一手你们不愿意,我也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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