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来时的路,朋友的路,祖师的路(2/2)

大胃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想喊住王禹,想再跟他说句路上小心,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王禹就是不想让离別太伤感,才悄然离开的。

他们能做的,就是配合他这最后一点小心思。

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淡淡的山雾里,再也听不见,两人才起身一如往常一样出门洗漱。

两扇紧闭的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打开。

大胃看著同样一夜未睡的嘮嗑下意识的询问道:“圣灵真的走了?”

大胃的声音闷闷的,带著浓浓的鼻音。

嘮嗑狠狠抹了把脸后才开口回答大胃:“走了好,他的路不在这里。

咱们俩也得加把劲,別等他回来时被落下太远。”

说罢,两人不再言语,只是望著洞开的院门,任由晨光一点一点將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王禹踏出来时那道隱於云雾中的山门时,脚步猛地一顿。

晨光恰好刺破云层,落在山门外的石阶上,將两道清瘦的身影清晰地勾勒出来。

种玉一袭青衫,负手而立,神色平静。

真慧则穿著灰布道袍,眉眼间带著几分淡然。

“你们俩怎么在这里?”王禹握著大戟的手紧了紧,感到有些意外。

种玉率先开口解释起来,声音清淡如泉:“前几日闭关时心有所感。

掐指一算,知有別离之谊,出关问了一下其他师弟,这才知晓你要下山游歷。

你之情况我了解,这一去,山高水远,红尘扰攘,万事需得谨慎。”

种玉解释完,真慧上前一步稽首回应道:“多的不说了,一路顺风。”

王禹见两人意诚,心中微动,这几年切磋较技时的点滴浮现心头。

“多谢种玉师兄、真慧师兄。”他拱手一礼:“师弟省得。”

种玉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著繁复的符文。

“此乃捨得书屋后院那道任意门的信物。

真要遇上大麻烦了,捏碎玉符任意门会在十息之內接引你。

当然了,事后给任意门充能的事你得自己担著。”

待王禹接过玉符后,真慧递过一串菩提子念珠。

“这串念珠经是我帮祖师打理后院时,从后院菩提树上薅下来的。

后院的菩提树与祖师相处日久,沾染了祖师身上的道韵。

虽无甚攻伐之力,却能安神定魂护人心神不被邪祟侵扰。

看在你要下山歷练的份上,临时借你用上一用。

等你回来时,可得还给我,这手珠我准备日后代代相传的。”

王禹闻言,笑著接过了手珠,顺带给出日后必定物归原主的承诺。

他知道,真慧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在提醒他,关键时刻別忘了保全自身性命。

收好两件宝贝以后,王禹不再多言,只是郑重地再次拱手:“二位师兄保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x2

种玉与真慧目送著王禹的身影匯入山下的晨光里,直至那道背影消失在蜿蜒的山道尽头。

“他这一去,前路怕是不易。”真慧轻声道。

种玉望著云雾翻涌的山下,淡淡的回道:“道途本就无易路,他既选了这条路,便需自己走下去。”

两人相视一眼,转身踏入山门。

云雾缓缓合拢,將方寸山的清净与山下的红尘彻底隔开。

王禹顺著山道往下走,脚步轻快了许多。

他原以为会像来时那般,踏过虚空裂隙,穿梭於层叠山峦之间,经歷一番天旋地转才能落地。

可眼下,脚下的石阶寻常,两旁的草木也带著山野的清新,连风声都温和得像是在拂过寻常山林。

因没有具体目標,故而王禹走得极其隨意,时而看看崖边的野,时而听几声早起的鸟鸣。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脚下的路渐渐平缓。

忽然间,王禹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外便是连绵的平原。

“这就出山了?”他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玄铁大戟。

又摸了摸怀里的两枚玉符与刚刚戴上的手珠,確认自己没有陷入幻境中不能自拔。

王禹习惯性地回头望去,想再看一眼那云雾繚绕的方寸山。

可这一看,却愣住了。

身后哪还有什么仙山胜境?

原本该是山门所在的地方,只有一个矮矮的小土坡,坡上长满了及膝的野草,风一吹,便簌簌地晃。

方才走过的石阶、崖壁、林木等山景仿佛都隨著山门一同隱去了。

只留下这处毫不起眼的土坡,像是从未有过那般气象万千的仙山。

王禹站在原地,感应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难怪祖师说方寸山的山门永远为他敞开。

自踏踏出山门那一刻起,广安师兄赠予他们哥仨的玉牌,又如六年前那般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牵引感。

王禹確信,只要他生了回方寸山的念头,玉牌便能再次为他指明回山的路。

確定归途仍旧在那里后,王禹不再回头,拎著玄铁大戟,大步踏入谷外的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