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那些人,那柄剑,都不重要(2/2)

林清服被剧痛折磨得神志不清,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的视野里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一团浓郁的、深沉的黑色。

那黑色,不同於梦中崖底那吞噬一切的绝望的黑。

这道黑色的身影,像一座巍峨的山,沉默地矗立在那里,便足以隔绝天地间所有的风雨。

不知为何,当这片黑色映入他涣散的眼帘时,他神魂深处那股被撕扯的剧痛,竟奇蹟般地平息了一丝。

这是一种纯粹的、源於求生本能的直觉。

林清唯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著那片能让他感到安心的黑色,挪动了一下身子。

他伸出手,颤抖著,抓住了傅景湛垂落在床沿的、那冰凉顺滑的黑色衣袍。

这个动作微小而无力,像一只濒死的幼兽,在向唯一能拯救它的存在,发出最后的求救。

傅景湛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他低下头,看著那只紧紧攥著自己衣角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脆弱得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这只手,本该是握剑的,本该是翻云覆雨、指点江山的。

如今,却只能这样无助地、依赖地抓著他。

一种奇异的、混合著暴戾与满足的情绪,在傅景湛的心中一闪而过。他没有拂开那只手,反而向前一步,在床边坐了下来。

隨著他的靠近,那股冷冽的、带著淡淡血腥味的气息愈发浓郁。林清唯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更加用力地攥紧了他的衣袍,並且將自己的身体,控制不住地、一点一点地向他身边靠去。

直到他的额头,轻轻地、试探性地抵在了傅景湛被玄黑重甲覆盖著的大腿上。

冰冷的甲冑,硌得他额头生疼。

可那股几乎要將他撕裂的头痛,却在这片坚硬的、带著绝对力量感的冰冷中,被彻底镇压了下去。

仿佛这玄黑的、冷硬的一切,才是他唯一的解药。

林清唯紧绷的身体,终於在痛苦退潮后,一点点地放鬆下来。他长长地、虚脱般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依旧维持著那个依赖的姿势,像一只终於找到了庇护所的、伤痕累累的小兽。

寢殿內,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傅景湛垂眸,看著靠在自己腿上,呼吸渐渐平稳的青年。

他乌黑的长髮如上好的绸缎般散落在自己的黑色衣袍上,黑与白,形成了极致而鲜明的对比。

“梦到了什么?”傅景湛终於再次开口,声音里那不近人情的冷漠似乎淡去了一丝。

林清唯还未从那场剧痛与噩梦的余韵中完全挣脱出来,意识依旧有些混沌。他闭著眼,纤长的睫毛上还掛著未乾的冷汗,声音微弱得像蚊蚋。

“……白色的剑……好冷……”

“还有……风……很多人……在骂我……”

他说的断断续续,毫无逻辑,只是在陈述著那些让他痛苦的碎片。

傅景湛的眸色,在那一瞬间沉得如同万年寒渊。

白色的剑?是沈清辞的承影,还是林清唯自己的霜华?

崖边的风?是问心崖,还是他坠落的绝情谷?

很多人在骂他?三清殿上,那一张张虚偽、丑恶的嘴脸,他虽未亲见,却能想像得一清二楚。

很好。

傅景湛伸出手,那只戴著黑色金属指套、曾轻易捏碎魔族长老头骨的手,此刻却动作轻缓地,落在了林清唯的头顶。

他的掌心,一缕精纯无比的魔气悄然渡了过去,温柔地包裹住林清唯受损的神魂,安抚著那些躁动不安的仙气。

林清唯舒服地喟嘆了一声,下意识地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极了向主人撒娇的猫儿。

傅景湛的动作一顿,眼底的暴戾瞬间被另一种更深沉、更具占有欲的情绪所取代。

他俯下身,凑到林清唯的耳边,声音低沉而霸道,一字一句:“忘了它。”

“那些人,那把剑,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