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镜中囚影(1/2)

护士长的问题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將白语笼罩。门外,是刚刚与他建立起微弱联繫,却也因此可能暴露自己的陆月琦;门內,是这个世界最直接的规则执行者,任何一丝回答的偏差,都可能引来毁灭性的后果。

白语的大脑在药物的麻痹和剧烈的情绪衝击下,运转得无比艰难。他知道,自己此刻的任何反应,都將同时被两个世界所“观测”。

“真是……越来越有趣了。”黑言的声音在他的意识最深处悠然响起,带著一丝欣赏戏剧高潮的愉悦,“內有饿狼,外有雏鸟。我亲爱的小白语,你要如何演出,才能既不惊动笼子外的看客,又能骗过眼前这只没有感情的牧羊犬呢?”

白语缓缓地抬起头,迎上护士长那审视的目光。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將刚才那份源自陆月琦的触碰,以及由此引发的內心巨震,巧妙地扭曲、放大,然后全部倾注到了自己的表演之中。

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呆滯,而是瞬间切换成了一种极度的恐慌与不安。他的身体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嘴唇也因为紧张而变得毫无血色。

“我……我……”他像是被嚇坏了的孩子,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恐惧,“我不知道……刚才……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我一下……”

他一边说,一边惊恐地环顾著四周,仿佛那只看不见的手隨时会再次出现。他的手臂下意识地抱紧,將自己缩成一团,那是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態。

“……好冷……像冰一样……它是不是……是不是又来了?那个总是在我梦里追著我的影子……它是不是找到我了?”

他的话语顛三倒四,逻辑混乱,完美地詮释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在幻觉侵袭下的真实反应。他將陆月琦那带著“深寒”之力的精神触碰,成功地偷换概念,变成了自己“病情”中那个虚构出来的“影子”。

这番表演既向护士长展示了自己的“不稳定”,从而解释了刚才的异常反应,又用“好冷”和“影子”这两个词,向门外的陆月琦传递了最关键的信息——“我收到信號了,但我被监视著,立刻隱藏,不要妄动!”

护士长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白语,像是在用某种看不见的方式扫描著他每一寸的微表情和生理反应。几秒钟后,她眼神里的怀疑似乎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厌烦。

“又是那个什么不存在的『影子』。”她用一种记录病歷的平淡语气说道,“七號,你的对抗性妄想越来越严重了。看来,普通的药物已经无法抑制你那些过於丰富的『幻想』。”

她转过身说道:“来人,带七號病人去『静思室』。他需要冷静一下。”

静思室!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让白语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从那个堆塔男人的反应中就知道,那绝不是什么好地方。

而门外,將这一切尽收眼底的陆月琦,心臟更是几乎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地陷进了手心的肉里。是她,是她的鲁莽,害得白语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强烈的自责和恐惧如同两条毒蛇,疯狂地啃噬著她的內心。

很快,两个身材异常高大强壮,穿著白色制服,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的男护工从活动室的另一个门里走了进来。他们像两台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左一右地架起白语的胳膊,就要將他拖走。

白语没有反抗。他知道,以自己现在被药物麻痹的身体状態,任何反抗都毫无意义,反而会暴露自己。他只能顺从,同时,他也正好需要亲眼去看一看,那个让所有病人都闻之色变的“静思室”,究竟是怎样一个地方。

就在他即將被拖出活动室的瞬间,他用尽全力,將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缩在角落里的疑似阮博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颗深深埋在臂弯里的头颅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白语被拖出了活动室,沿著一条与来时不同的、更加阴冷昏暗的走廊前进。这里的墙壁不再是纯白,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灰败色,墙角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霉斑,像是风乾的血跡。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由厚重钢铁打造的门前。门上没有任何標识,只有一个小小的紧闭的观察窗。

其中一个护工拿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上数道复杂的门锁。

“吱呀——”

沉重的铁门被拉开,一股混杂著潮湿、铁锈和浓重药味的恶臭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片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

“进去。”

护工粗暴地將白语向前一推,他一个踉蹌,跌进了那片黑暗之中。

“砰!”

身后的铁门重重地关上,门锁转动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彻底断绝了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繫。

白语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他靠著冰冷的墙壁缓缓坐下,努力调整著自己的呼吸,对抗著那股越来越强烈的药物眩晕感。

“呵……真是最高规格的『vip』待遇啊。”黑言的声音带著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看起来,我们这位『园丁』,对於不听话的『盆栽』,习惯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进行修剪。怎么样,亲爱的小白语,在这片为你量身定做的『虚无』里,感觉如何?是不是找到了一点回家的亲切感?”

白语没有心情和他开玩笑。他將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起来,开始对抗那股侵入体內的化学力量。他將自己的意识沉入灵魂的最深处,那片连黑言都为之著迷的、破碎而又坚韧的虚无之海。药物可以麻痹他的肉体,却无法真正污染这片不属於任何维度的本源。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股最强烈的眩晕感稍稍退去后,他开始探索这个囚笼。

房间很小,大约只有五六平方米。四面墙壁似乎都包裹著一层厚厚的软垫,摸上去有一种冰冷而又柔韧的触感,这是为了防止病人自残。房间里没有任何陈设,没有任何光源,甚至连一丝气流都没有。

这里是一个感官被彻底剥夺的“盒子”。

长时间待在这种环境里,一个正常人都会被逼疯,更何况是那些本就精神脆弱的病人。

白语在地板上摸索著,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些冰冷而又坚硬的痕跡。

是刻痕。

有人在他之前也被关在这里。並且,那个人用指甲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在地板上留下了信息。

白语的心猛地一跳,他立刻俯下身,用指尖顺著那些刻痕的轨跡,一笔一划地“阅读”著。

那些字跡刻得杂乱无章,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骗子……都是骗子……这里不是医院……是实验室……”

“……他偷走了我的记忆……用別人的痛苦来填满我的脑子……我快要不是我了……”

“……画……不要去看那幅画……那是他的眼睛……他在看著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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