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福克斯的庆功酒(2/2)

她的声音比银幕上更清亮,带著点戏謔的笑意,像在说某个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她的香檳杯里盛著浅金色的酒液,杯脚纤细得仿佛隨时会折断。

里昂愣了愣,看著她递过来的香檳杯。

杯壁上还留著她的唇印,淡粉色的唇膏像片乾枯的瓣,比《午夜尖叫》里用食用色素调的假唇印真实得多。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感觉周围有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像片场的聚光灯突然全部打开。

“我看过《午夜尖叫》的影片,”

格温妮丝轻轻碰了下他的酒杯,清脆的撞击声里,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认真,

“你的反派不像杀人狂,像个哲学家。他杀人前会给受害者读里尔克的诗,这种变態我演不了,但很想合作。”

她顿了顿,补充道,

“不是演受害者,是演能和他对峙的角色。”

“万分荣幸!帕特洛女士。”里昂说道。

“我正在改《搏击俱乐部》的剧本。不知道能不能帮忙递个话给皮特。”

里昂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这种未公开的项目不该在庆功宴上说,而且他也不知道格温妮丝与皮特现在的关係如何,虽然他们在媒体上说大家还是朋友。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在发烫,像个刚入行的新人,对著前辈说了蠢话。

格温妮丝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亮了,像发现了宝藏的孩子。

“恰克?帕拉尼克的小说?”

她提高了音量,引得旁边两位製片人侧目,

“我去年在书店翻过,里面的 tyler是个疯子,也是个诗人。他用肥皂做炸弹那段,我到现在都记得。”

她凑近了些,香檳的气泡在她鼻尖前炸开,带著青苹果的香气。

“布拉德?皮特最近在找这种复杂角色,他不想要那种英雄救美的戏码了。”

她的语气里带著熟稔,

“上次派对他还在抱怨,说观眾只记得他的金髮和微笑,没人在意他在《七宗罪》里最后那个眼神。”

她眨了眨眼,

“我可以帮你递个话,他对『反英雄』角色很著迷,就像你那个冰箱杀手,坏得有逻辑,狠得有层次。”

里昂的心跳漏了一拍。想到离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步,掌心的威士忌杯差点滑落。

“他经纪人的电话在我助理那里。”

格温妮丝从手包里抽出支钢笔,笔身是珍珠母贝的材质,在灯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泽。

她在里昂的餐巾纸上写下一串號码,字跡娟秀却有力,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就说是我推荐的,提《搏击俱乐部》就行。他最近在马里布度假,说不定明天就能给你回信。”

她转身要走时又回头补充,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分享某个行业机密:

“別被那些高层嚇住,他们懂票房,但不懂故事。你的冰箱镜头能火,就是因为你懂——恐惧从来都藏在最熟悉的地方。”

“还有下次不要叫我帕特洛女士了,叫我格温妮丝。”

她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水味。

宴会厅的时钟指向午夜时,里昂已经喝得微醺。

威士忌的后劲让眼前的水晶灯变成了一团旋转的光斑,宾客们的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靠在露台的栏杆上,看著山下的城市灯火,像打翻了的珠宝盒,每一盏灯里都藏著一个未完成的故事。

口袋里斯嘉丽的便签和刚得到的名片隔著布料相触,一个稚嫩却锋利,纸张边缘还带著被撕下的毛边;

一个厚重而正式,烫金的字体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萝拉走过来,把一张烫金名片塞进他衬衫口袋,布料下的硬质卡片硌著肋骨,有种踏实的存在感。

夜风吹起她的丝巾,丝滑的面料拂过里昂的手背,带著远处太平洋的咸湿气息。

“福克斯的新项目《x战警》在选角,”

她的呼吸里混著香檳和薄荷的味道,

“他们需要个懂『非典型英雄』的编剧顾问,不是那种写超能力打斗的,是写『变种人如何隱藏自己』的。”

她指了指里昂口袋里的名片,指甲上的酒红色甲油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就像你写的冰箱杀手,把凶器藏在最日常的地方。”

她顿了顿,补充道,

“明天去见艾伦时,顺便去三楼找布莱恩?辛格,他是导演。那傢伙是你的粉丝,《午夜尖叫》刷了三遍。”

里昂掏出那张名片,福克斯的標誌在月光下泛著哑光,边缘的剪裁锋利得能划破皮肤。

《午夜尖叫》里那个被冰箱杀死的角色,临死前还在念叨“我只是想喝杯牛奶”。

最普通的愿望,最离奇的死亡。

或许那些变种人也一样,他们不是想拯救世界,只是想好好活著,就像斯嘉丽演的沼泽逃生者,挣扎不是为了反抗,只是为了呼吸。

“萝拉,”

里昂望著远处的好莱坞標誌,霓虹灯在雾气里忽明忽暗,像个年迈的巨人在眨眼睛,

“你说如果金刚狼打开冰箱,里面会是什么?”

萝拉笑出声,香檳杯里的气泡升到顶端又破灭,在杯壁留下细密的痕跡:

“大概是六罐啤酒和半盒雪茄。怎么?想把超级英雄也写进你的恐怖故事?”里昂没回答,只是把名片塞进內侧口袋,贴著心臟的位置。那里能感受到卡片的稜角,像枚即將发芽的种子。

晚风掀起他的衬衫下摆,带著远处太平洋的咸湿气息,把宴会厅里的喧囂都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

宴会厅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原来是《午夜尖叫》的票房数字又刷新了,电子屏上的数字跳过了六千三百万,正在朝著七千万攀升。

里昂转身往回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记忆里斯嘉丽赤脚踩过木屑的声音奇妙地重合。

经过吧檯时,他又看了眼电视里的冰箱镜头,黑暗中那把冰锥缓缓抬起,寒光在冷藏柜壁上反射出细碎的亮点。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三张纸片,斯嘉丽的便签、艾伦的名片、格温妮丝写的號码,它们像三颗即將引爆的火种,在好莱坞的夜色里,等待著燎原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