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炭(1/2)
计划,在陆安的脑海中已经成型。
但他並没有立刻付诸行动。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展现出了作为一个顶尖猎手最宝贵的品质——耐心。
白天,他不再去县衙,而是以“身体不適,需要採购些名贵药材”为由,请了长假。
他將自己偽装成一个略有家资、想要孝敬长辈的普通人,开始频繁地出入城东的各大商铺。
他的主要活动范围,就在“玲瓏阁”附近。
玲瓏阁,是长安县最顶级的奢侈品商铺,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
其门面装潢得古朴而雅致,进出的客人个个衣著华贵,门口的护卫也比寻常店铺的家丁要精悍得多,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是练过外家功夫的好手。
陆安从不进入玲瓏阁,那会让他这个“普通人”的身份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是在街对面的茶楼里,找一个靠窗的位置,一坐就是一整个下午。
他像一个最寻常的茶客,时而看书,时而望著窗外发呆,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玲瓏阁的门口,特別是那辆负责送货的、標誌性的黑漆马车上。
他在观察,在记录。
他在记录那辆马车每天出行的次数、大致的时间、以及负责押车的车夫和护卫的相貌特徵。
两天下来,他已经將对方的规律,摸得一清二楚。
负责给孙府送货的,是一个姓李的老车夫,此人嗜好杯中之物,每日午后,都会在赶车途中,偷偷地喝上两口。
护卫有两名,但因为听雨巷是城中最安全的区域,他们的警惕性也最低,一路上往往都在谈天说笑。
马车每日午时三刻,会准时从玲瓏阁的后门出发,沿著固定的路线,前往听雨巷。
全程约莫半个时辰。
而在这条路线上,有一处地方,是陆安眼中完美的、独一无二的“动手”地点。
那是一条名为“骆善巷”的、狭窄而曲折的小巷。
因为巷子太窄,无法两车並行,又紧邻著臭水沟,所以平日里罕有人至。但它却是从玲瓏阁前往听雨巷的必经之路。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第三天深夜,陆安的地窖。
他將新一批培养成熟的“暮气菇”孢子,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將它们直接装入瓷瓶。
他知道,简单的粉末,很容易在运输和搬运过程中被发现或抖落。
他需要一种更隱蔽、更“润物细无声”的下毒方式。
他將这些灰色的孢子,放入一个石臼中,然后滴入几滴清水,用一根玉杵,极其缓慢地、耐心地进行研磨。
隨著他的研磨,那些孢子逐渐破裂、溶解,与清水彻底融为了一体,化为了一碗看似透明、无色无味的液体。
但这碗液体中,却蕴含著足以让一座法阵从根基上腐朽的、致命的“衰败”之力。
紧接著,他又取出一根他平日里用来处理尸身內臟的、中空的白骨长针,將其內部清理乾净。他又找来一个最小的、由羊皮製成的囊袋,將“孢子药水”装入其中,然后將囊袋与骨针的尾部巧妙地连接在一起。
一个简陋、但却极其有效的“远程注射器”,便被他成功地製造了出来。
……
第四天,午时三刻。
骆善巷,一如既往地冷清。
陆安如同一个幽灵,早已潜伏在巷子中段一处堆放杂物的阴影里。
他將自己的气息收敛到极致,与周围腐朽的木料和发霉的墙壁,融为了一体。
“咕嚕……咕嚕……”
车轮碾压青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陆安知道,目標来了。
他屏住呼吸,通过杂物的缝隙,看到那辆熟悉的、玲瓏阁的黑漆马车,正慢悠悠地驶进了狭窄的巷道。
老李头坐在车辕上,果然如他观察中那般,一只手握著韁绳,另一只手则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酒壶,美滋滋地灌了一口。
两名护卫,则跟在车后,懒洋洋地聊著昨晚在哪家青楼听到了新曲儿。
所有人的警惕性,都降到了最低。
就是现在!
陆安的精神力,瞬间集中!
一根早已准备好的、无形的傀儡线,精准地搭在了巷子角落里一只正在打盹的野猫身上。
“喵——!”
那只野猫仿佛被踩了尾巴,猛地炸毛,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化作一道黑影,“嗖”地一下从马车的马腿前躥了过去!
“吁——!”
拉车的挽马受到惊嚇,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整个马车也隨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被迫停了下来。
“他娘的!哪来的野猫!”老李头被嚇了一跳,手里的酒都洒了半壶,嘴里骂骂咧咧,安抚著躁动的马匹。
而就在他抬头安抚马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野猫吸引过去的那一瞬间——
陆安动手了!
他操控著另一根更加粗壮的傀儡线,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悄无声息地,將马车侧面盖著的油布,掀起了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
车上,整齐地码放著数箱用上等桑皮纸包好的“银丝炭”。
紧接著,第三根、也是最精细的一根傀...
骆善巷,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死寂。
那辆黑漆马车,在车夫老李头骂骂咧咧的吆喝声中,缓缓驶出了巷口,车轮碾过青石板,留下的痕跡与之前的每一次,都没有任何不同。
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那短短的、被一只野猫所打断的两三息之间,这辆马车上所装载的、即將被送往全县最尊贵府邸的货物,已经被悄无声息地“掉包”了。
陆安在阴影中,又静静地等待了一刻钟,確认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后,才如同鬼魅般,悄然离去。
他没有直接回家。
他需要亲眼“看”到,这份他精心炮製的“大礼”,被顺利地送达目的地。
他绕了远路,来到了听雨巷附近的一座钟楼之上。
这里是城东的制高点,虽然距离孙府尚有里许,无法看清细节,但足以让他將整座府邸的气机,纳入自己敏锐的感官范围之內。
他找了一个隱蔽的角落,坐下来,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耐心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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