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牧场的根（2/2）

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混合著一种近乎恐慌的情绪涌了上来。他不能眼睁睁看著这一切消失。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威廉和莎拉期盼的脸，最后落在詹妮弗带著关切的眼神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威廉，你说的对。人不能走。”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这样，我借钱给他们。”

威廉和莎拉都愣住了。詹妮弗也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借钱？”威廉有些迟疑地问，“不收利息？”

“对，”李毅点头，语气乾脆，“不收利息。让他们用这笔钱，把牛养得更好一点，品种改良，或者买更好的饲料。葡萄园，果蔬园，可以试试大棚种植，反季节的蔬菜水果能卖上价。

靠近海边的，像比尔·詹金斯家，可以买条好点的渔船，去远一点的海域打鱼，或者搞搞海產养殖。

成本降下来，东西品质上去，收入应该能增加一些。只要肯干，总能活下去，而且能活得更好。”

他条理清晰地分析著，仿佛在华尔街的会议室里制定投资计划，但这次的目標不是利润，而是守护。

威廉听著，浑浊的眼睛里渐渐亮起一丝希望的光，但隨即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ethan，你的心是好的……可是，不收利息？万一……万一有人拿了钱，不干正事，或者干砸了，还不上钱，

甚至……甚至直接拿著钱跑了怎么办？这种事不是没有过。人心……有时候经不起考验啊。”

李毅沉默了。威廉的担忧很现实，也很尖锐。纯粹的善意，有时確实会滋养惰性甚至欺骗。

威廉看著他，语重心长地说：“利息，还是要收的。收一点，不是图那点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钱不是白给的，是要还的

。有了压力，才有动力去拼，去想办法把牧场经营好，把日子过下去。而且，不收利息，对那些真正努力、按时还钱的人，也不公平。”

李毅看著威廉那双饱经风霜却依旧闪烁著智慧的眼睛，心中豁然开朗。

这位老镇长比他更懂人心，更懂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纯粹的施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甚至会適得其反。帮助，也需要有原则和边界。

“您说得对，威廉。”李毅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坚定，“是我考虑不周。

那就按您说的办，收利息，合理的利息。具体多少，怎么操作，我们可以再商量。”

他顿了顿，一个新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光有钱还不够。

大家习惯了老方法，可能不知道怎么把牛养得更好，怎么种出更值钱的蔬菜水果。

我出钱，从外面请一些真正懂行的专家过来。养牛的专家，种葡萄的专家，种菜的专家，还有……搞海產的专家。让他们来我们镇上，

开培训班，手把手教大家科学养牛、科学种植、科学养殖。怎么选种，怎么配饲料，怎么防病，怎么用新技术省水省力……这些专家，应该能给出好办法。

我们卡梅尔谷，得学会用科学的方法种地养牛，降低成本，提高品质，才能有出路。”

威廉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好！这个好！ethan，你这主意太棒了！光给钱不行，还得给本事！

莎拉也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啊，ethan，这真是个好办法！大家要是能学到新技术，把东西种好养好，还怕卖不出去吗？”

李毅看著两位老人脸上的希望，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他拿出手机：“这事要抓紧办。我回去就交代托马斯，让他明天一早就来找您商量具体细节。

托马斯在镇上几十年，熟悉每一户人家，了解每个人的情况，知道谁家真正需要帮助，谁家值得信任。

他和您一起把关，看怎么把钱借出去最稳妥，怎么把专家请来最有效。至於钱……”

他顿了一下，语气平稳而自信：“您不用担心。

牧场今年的营收虽然也受影响，但帐户上还有些钱。支撑这个计划，没问题。”

威廉激动地站起身，绕过茶几，用力握住李毅的手。

老人的手温暖而粗糙，像老树的根。“ethan！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你父亲要是知道……他一定会为你骄傲的！你这是在救我们卡梅尔谷的根啊！”

李毅感受到老人手上传来的力道和那份沉甸甸的感激，心中百感交集。

他仿佛看到父亲罗杰·李在对他微笑。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背负著悲痛和復仇之火的孤狼，而是真正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接过了守护的责任。

“这是我应该做的，威廉。”李毅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又聊了一会儿具体的想法，杯中的陈年波本也见了底。

李毅和詹妮弗起身告辞。威廉和莎拉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目送著皮卡车红色的尾灯消失在通往牧场的乡间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