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牧场的根(1/2)
威廉·霍普金斯家的门廊灯在暮色中亮著暖黄的光,像一只沉默的眼睛注视著卡梅尔谷渐深的夜色。
李毅停稳那辆沾著泥点的福特f-150皮卡,詹妮弗·康纳利利落地跳下车座,栗色长髮被晚风吹起几缕。
她看著眼前这栋爬满常春藤的老房子,砖墙上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跡清晰可见。
“这地方真安静,”詹妮弗轻声说,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像电影里的画面。”
李毅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推开那扇有些年头的橡木门,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一股混合著旧书、雪松木和烤麵包的温暖气息扑面而来。
“ethan!jennifer!快进来!”威廉·霍普金斯洪亮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这位前镇长穿著格子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身形依旧挺拔,只是银白的头髮在灯光下更显稀疏。
他妻子莎拉站在他身旁,脸上带著温和的笑意,手里还拿著块擦杯子的布。
客厅壁炉里跳动著橘红色的火焰,驱散了晚间的凉意。
深色的实木茶几上,已经摆好了三只晶莹剔透的威士忌杯。
威廉从壁橱深处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深棕色的玻璃瓶,瓶身上积著薄薄的灰尘,標籤早已褪色模糊。
“这可是好东西,”威廉用布仔细擦掉瓶口的灰,拔开软木塞时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一股浓郁醇厚、带著橡木桶和焦气息的酒香瞬间瀰漫开来,比壁炉的火光更暖人心。
四十年的波本,我和莎拉结婚那年封存的,就剩这一瓶了。
他一边说,一边將琥珀色的液体缓缓注入杯中,动作郑重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李毅接过酒杯,指尖感受到杯壁传来的微凉。
詹妮弗也接过一杯,好奇地嗅了嗅,湛蓝色的眼眸在火光映照下闪闪发亮。“闻起来真棒,威廉。”
三人碰杯,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迴荡。酒液滑入喉咙,带来一股辛辣的暖流,隨即是绵长的甘甜和橡木的芬芳在口中蔓延开来。
壁炉的火苗跳跃著,在威廉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他沉默地啜饮了一口酒,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黑暗,那里是沉睡的牧场和连绵的山丘。
“ethan,”威廉的声音低沉下来,带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今年……牧场太难了。”
李毅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没说话,只是看著他。
雨水少,草长得不好,饲料价格又涨得厉害。
威廉嘆了口气,肩膀似乎也垮了一点,“牛卖不上价,葡萄园收成也差强人意。
镇上的老詹森,上周把牧场掛牌了……巴里(海鸥餐馆老板)说,他餐馆的进货量比去年少了三成,因为来吃饭的人少了,大家口袋里都没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毅和詹妮弗,最终落在跳动的火焰上,眼神里充满了忧虑和一丝迷茫:“不止老詹森。我听说,杂货铺的班杰明、邮差山姆……他们都在考虑。
考虑卖掉祖辈传下来的土地,搬去洛杉磯,或者旧金山……找个工厂,或者开卡车……至少,能活下去。”
威廉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敲在寂静的客厅里。莎拉轻轻握住了丈夫的手。
“ethan,”威廉抬起头,看向李毅,那双曾经锐利、如今却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期盼和沉重的担忧,“你是我们这里最有见识、最有办法的人了。
你从外面回来,见多识广。你说,这样下去……我们卡梅尔谷会变成什么样?
十年后,二十年后……这里还会有人吗?还会有人记得怎么放牛,怎么修剪葡萄藤,怎么在这片土地上生活吗?
我怕……我怕这里最后只剩下空房子和荒草,我们的小镇……就没了。”
詹妮弗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她看著威廉脸上深刻的皱纹和眼中深沉的忧虑,又看向身旁的李毅。
他靠在沙发里,侧脸在火光中显得轮廓分明,深邃的眼眸低垂著,
盯著杯中晃动的琥珀色液体,仿佛那里面藏著答案。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李毅的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威廉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刻意封闭的记忆闸门。
他想起父亲罗杰·李坐在轮椅上,在牧场阳台远眺的目光,那目光里饱含的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和期盼;
想起托马斯管家擦拭古董农具时专注的神情;想起卢克队长在马上沉默却坚定的背影;
想起果蔬园索菲亚充满干劲的吆喝声……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卡梅尔谷不仅仅是一片土地,它是父亲的遗志,是托马斯、卢克、索菲亚这些人的家,是流淌在血脉里的责任。
如果人都走了,牧场荒芜了,小镇消失了……那父亲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他承诺要经营下去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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