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考试开始(1/2)
首都十二月的清晨,寒气无孔不入,即便裹著厚重的冬衣,那冷意也像看不见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进来。
天空是铅板压下来似的灰,光禿禿的树枝在风中瑟缩,空气又干又冷,吸一口,肺里凉颼颼的,呼出的白气一团团散在眼前。
温度计上那个孤零零的红色“8”字,像是在无声地宣告著这个冬日的真实。
李毅飞下意识地又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半张脸埋进柔软厚实的羊绒里,只露出那双眼睛,沉静得像结了薄冰的深潭。
他的步子很稳,一步步走向师范附中——中央选调生笔试的考场。
门口早已人影幢幢,大多是和他一样刚毕业或即將毕业的年轻人,三三两两聚著,低声交换著信息,或是捧著厚厚的资料、笔记,嘴里念念有词,做著最后的挣扎。
空气里浮动著一种混合了紧张、期冀、咖啡因和冷空气的味道,有点呛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在他跨过那条黄色的警戒线时,几道带著探究、好奇,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的视线,短暂地黏在他身上,又飞快地移开。
原因显而易见:他身上那件深灰色羊绒大衣,剪裁服帖,质地精良,即便在昏暗的天光下也透著一股子考究,在这群清一色穿著羽绒服、衝锋衣,未来可能成为“公僕”的年轻人堆里,扎眼得过分。
他甚至能猜到那些目光背后的嘀咕:“这么有钱的主儿,也来跟我们挤这独木桥?图啥呢?体制里头条条框框,规矩比天大,自己找不自在?在家躺著数钱不爽吗?”
李毅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穿过人群,走向自己的考场教室。那些疑问,对他来说,轻飘得像落在湖面的柳絮,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更不值得他分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的路,不是脚下这双价格不菲的皮鞋踩出来的,而是深埋在骨子里,源於那个被他称为“前世”的、真实得刻骨铭心的炼狱。
在那里,他不过是芸芸眾生里最不起眼的一粒沙,甚至更糟:一无所有,一事无成。
像片无根的浮萍,被时代的浊浪裹挟著,亲眼目睹了太多赤裸裸的不公、倾轧,还有绝望。
他看过风光无限的商人,只因不肯向某些贪婪低头,一夜之间被罗织罪名,万贯家財灰飞烟灭,鋃鐺入狱,妻离子散。
他听闻过小有名气的学者,只因说了几句戳破真相的话,碍了某些人的路,便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封杀,学术生命戛然而止,最终鬱鬱而终。
那些画面,那些无声的湮灭,那些在巨大阴影下碎裂的希望,早已像烙印一样,烫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他比谁都清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財富和名声是何其脆弱。某些人手中的一支笔,就能轻易改写一个人的剧本,让所谓的成功顷刻间化为齏粉。
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那种眼睁睁看著美好被碾碎却束手无策的绝望,是再多的锦衣玉食也无法填补的巨大空洞。
正因为彻底失去过,才更明白什么是值得拼尽一生去守护和改变的。
重生,对他而言,绝不仅仅是命运的垂青,更像是一份沉甸甸、无法推卸的债。
他为自己立下了三个必须完成的宏愿,那是支撑他一路走来的脊梁骨。
第一个:叩开顶尖学府的大门,重塑根基。这早已尘埃落定。
凭著前世积累的阅歷和今生近乎自虐的勤奋,他以无可挑剔的成绩踏入了“双一流”的燕京大学,在那里贪婪地汲取著养分,积蓄著力量。
第二个:利用这重来一次的“先知”,为国家挡下或减轻一场滔天巨祸。为此,他耗尽了心血。
08年,那个註定被灾难標记的年份,金融海啸的狂澜与川县大地的撕裂之痛,是他前世心头最深的遗憾与无力。
今生,他用两篇耗费无数心力、字字千钧的文章,为这份遗憾画上了沉重的句號。
当得知国家確实因此提前採取了更审慎的措施,防灾体系前所未有地强化时,那份压在心底的巨石才轰然落地。
如今,站在这中央选调生笔试的考场外,凛冽的空气吸入肺腑,他正全神贯注地奔向那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目標:考上中央选调生,真正踏入国家治理的心臟地带,为民做事。
“不把第三个目標实现,重生一次不就白来了吗?”这个念头像沉重的鼓点,一次次敲打在他的心上,带著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体制的复杂、无处不在的条框、森严的等级和约束,他心知肚明。但他更明白,正是这套庞大而精密的机器,在维繫著这个庞大国度的运转。
它有不完美,有裂痕,但也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像他这样的一批人——至少这部分人,正直、有本事、有担当。
“这个世界破破烂烂,总归要有人去缝缝补补。”他默默对自己说。他愿意做那个拿著针线的人,哪怕穷尽一生,也只能缝补一个小小的角落。
李毅飞给自己定下的路標清晰无比:无论未来仕途是青云直上还是默默耕耘,只要在那个位置上,在自己能力所及之处,就必得竭尽全力,把事情做到问心无愧。
他要对得起脚下这片土地的养育,对得起燕京大学的栽培,更要对得起自己举起右手、面对那面鲜红旗帜时,胸腔里激盪的、字字千钧的誓言——“忠於祖国,忠於人民”。
他想得通透极了。未来的漫漫长路,他绝不会因为头顶的官帽不够大而后悔半分,只会因为辜负了人民的託付、懈怠了国家交付的责任而悔恨终生。
这份觉悟,是穿越两世风雨后,淬炼出的最坚硬的內核。
“叮铃铃——”预备铃声尖锐地撕破了走廊上的嘈杂。考生们像得到指令的士兵,鱼贯而入,各自寻找著自己的战位。
李毅飞的位置靠窗。他安静地坐下,一丝不苟地將准考证和身份证並排摆在桌角右上角,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窗外,依旧是那片压抑的灰濛。教室里,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外面的寒意,却也蒸腾起另一种无形的、让人微微出汗的压力。
大多数考生坐下后,立刻又捧起资料,嘴唇无声地翕动,爭分夺秒地最后扫一眼那些可能决定命运的要点。
能坐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各自学校的翘楚,背负著师长的厚望和自身沉甸甸的抱负?空气里瀰漫著纸张的油墨味和一种紧绷的静默。
李毅飞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一张张年轻而专注、甚至带著焦虑的面孔。
他的心態异乎寻常地平稳,甚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像在观察一幅未来画卷的草稿。
他在想:“这满屋子的人,最终能有几个真正跨进中央部委那扇厚重的大门?又有多少人会退而求其次,散落到省里、市里,甚至更基层的地方?
而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在漫长岁月和权力迷宫的侵蚀下,最终能剩下几个,依旧记得今日的抱负,成为真心为民、鞠躬尽瘁的公僕?又有多少,会渐渐迷失,沦为徒有其表、甚至最终滑向贪腐深渊的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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