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战火已燃(1/2)

洪熙年间的北疆,风似乎永远裹挟著沙砾与火药的气息。瓦剌的铁骑在边境线上游弋,马蹄踏过之处,枯草尽数折断;大明的斥候则潜伏在沙丘之后,刀锋映著冷月,將瓦剌人的动向一一记录。双方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用一次次小规模的碰撞试探著对方的爪牙——根据大同监军太监的密报,最密集时半个月內竟发生二十余次摩擦,箭矢穿透毡帐的裂帛声、战马受惊的嘶鸣声,成了草原上最常听见的旋律。

洪熙十一年三月初二,紫禁城的夜漏刚过三更,锦衣卫北镇抚司的暗门突然吱呀作响。密探“孤狼“裹著一身寒气闯进来,怀中木牌密信还带著沙砾的温度。当“也先在亦集乃城囤积马料三千石、牛羊万头”的字样映入朱高炽眼帘时,皇帝手中的硃笔顿在御案上,墨滴在奏章上晕开一小团黑影。亦集乃城,这座扼守河西走廊的古城,竟要成为瓦剌南侵的中转站?

乾清宫的烛火彻夜未熄。朱高炽召来三杨与夏原吉,御案上摊开的舆图被手指戳出深深的摺痕。“成国公朱勇的淮军正在肃州卫练得如火如荼,“杨士奇抚著鬍鬚,目光扫过舆图上的肃州方位,“正好让新军去试试锋芒。“杨荣点头附和:“火器营配备的佛郎机炮,也该见见真章了。“夏原吉则细细核算著粮草:“肃州粮仓尚可支撑一月急行军,不必劳烦內地转运。“半个时辰后,一道密旨隨著快马衝出京城,马蹄声敲打著官道,直奔千里之外的肃州。

肃州城墙的垛口上,成国公朱勇正望著远方天际。风沙卷著残阳,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甲冑上的鳞片在暮色中泛著冷光。这位出身將门的悍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的虎头牌,耳畔还迴响著淮军操练时的吶喊——那些从两淮招来的子弟兵,正用三个月的时间,把农耕民族的坚韧,淬炼成骑兵的剽悍。

当传令兵翻身下马,將密函递上来时,朱勇的指尖触到了蜡封的冰凉。展开信纸的瞬间,他原本平静的眉峰骤然拧紧:亦集乃城,这个名字像根针,刺破了边境暂时的平静。半晌,他將密函折好塞进甲冑,对传令兵沉声道:“本將即刻遵旨行事。”

號角声在肃州卫营地骤然响起时,夕阳刚沉入地平线。朱勇站在点將台上,两千名淮军轻骑兵列成整齐的方阵,年轻的脸庞在火把映照下泛著兴奋的红光。“你们知道亦集乃城有什么吗?”朱勇的声音透过风传到每个士兵耳中,“有瓦剌人的马料,有他们的牛羊,还有他们南下的野心!”他拔出腰间佩刀,刀锋在火光中闪过一道弧线,“今天,就让两淮的儿郎们告诉他们——大明的铁骑,不好惹!”

“不好惹!“两千人齐声吶喊,声浪撞在城墙上反弹回来,震得火把猎猎作响。军营的伙夫们早已支起大锅,燉得软烂的羊肉冒著热气,壮胆酒在粗瓷碗里晃出金色的涟漪。士兵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液顺著下巴流进甲冑,混著汗水凝成一股滚烫的力量。

三更时分,肃州卫的城门悄然打开。朱勇率领的轻骑兵衔枚疾走,马蹄裹著厚布,在沙地上只留下浅浅的印记。月光洒在他们的背影上,两千道黑影如同流动的暗河,朝著亦集乃城的方向蜿蜒而去。风中似乎传来远方牛羊的哞叫,那是瓦剌人在梦中都未曾察觉的杀机——淮军的第一次实战,即將在黎明前的沙漠里,溅起滚烫的血。

夜黑如墨,星子被厚重的云层遮蔽,连风都带著几分刻意的轻悄。肃州城北那扇平日里鲜少开启的小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门轴转动的声响被远处隱约的犬吠掩盖,显得格外谨慎。朱勇身披玄色软甲,甲片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冷光,他翻身上马,手中马鞭轻扬,身后两千淮军轻骑兵如一条黑色的洪流,悄无声息地鱼贯而出。

为保证急行军的效率,这支骑兵人人配备双马,战马的蹄子都裹著厚实的布,踩在沙砾地上只发出沉闷的沙沙声,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的大地。朱勇目光锐利,在队伍前侧疾驰,他大胆採用急行军战术,將五百名经验丰富的老兵编为后备军,专门负责照看体力不支的战马和士兵。每当有年轻士卒因长时间奔袭而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后备军便立刻上前接应,同时从后备队里抽调一人补入先锋队伍,如此循环往復,確保主力始终保持著高速推进的態势。

夜风卷著沙砾,打在士兵们的脸颊上,带著刺骨的寒意。他们口中衔著枚,以防发出声响,眼神却如寒星般明亮,紧紧盯著前方同伴的背影。每个人的腰间除了锋利的弯刀,还悬著两个沉甸甸的皮囊,一个装著硫磺,一个盛著火油——这是此次奇袭的秘密武器,也是烧毁瓦剌粮草的关键。大军沿著黑河河谷快速潜行,月光偶尔从云层的缝隙中漏下,在河面洒下一片碎银般的波光,映照著士兵们坚毅的脸庞。

途中,有个年仅十七岁的小兵体力不支,从马背上滑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朱勇的亲卫立刻策马上前,迅速將他扶入后备军的队伍,同时从后备队里抽调出一名面色沉稳的老兵补入先锋。那小兵咬著牙想挣扎著归队,却被亲卫按住肩膀:“好好歇著,后面有你杀敌的时候!”这样的场景在急行军中不时上演,却从未打乱队伍的节奏,这支年轻的淮军,正用钢铁般的纪律詮释著军人的使命。

当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亦集乃城的轮廓终於在晨曦中逐渐清晰。这座矗立在沙漠中的古城,城墙在晨雾中若隱若现,守城的瓦剌士兵抱著长矛,在垛口打著瞌睡,偶尔发出几声疲惫的哈欠,完全没有察觉到死神的临近。朱勇勒住战马,抬手示意全军停下,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在晨光中闪过一道寒芒,低声对身边的副將下令:“左路五百骑,绕后切断水源,把守护水源的瓦剌兵尽数斩杀,然后在水里投下石灰粉;右路五百骑,去城外的沙丘后埋伏,阻击可能的援军;剩下的一千骑,隨本將从正门杀入,直取粮仓!”

“得令!”三名副將齐声应道,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绝。

左路骑兵如离弦之箭,迅速绕到城后。守护水井的两个瓦剌哨兵正缩著脖子打盹,尚未反应过来,便已被淮军士兵手中的短刀割断了喉咙,连一声呼救都没能发出。士兵们立刻將隨身携带的石灰粉倒入井中,白色的粉末在水中翻涌扩散,原本清澈的井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散发著刺鼻的气味。

与此同时,右路骑兵已经在城外的沙丘后埋伏妥当。他们趴在冰冷的沙地上,拉弓搭箭,箭头对准通往城池的唯一要道,只等瓦剌援军自投罗网。

朱勇亲率的一千精锐则直扑城门。两个身手矫健的淮军小旗手,像两只灵巧的猴子,抱著缠著铁鉤的绳索,三下五除二便攀上了城墙。青砖上的苔蘚被踩出两道湿痕,他们猫著腰,悄无声息地摸到守城士卒的身后。那几个瓦剌兵睡得正酣,嘴角还流著口水,其中一个小旗手手中的短刀寒光一闪,几个哨兵便悄无声息地栽倒在地,连哼都没哼一声。

两人分工明確,一人麻利地放下城门的吊桥,另一人则在箭楼上点燃了信號烟。当朱勇纵马冲入城门时,放吊桥的小旗手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大帅,给我们记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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