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砍柴(2/2)

冯老三捧著碗的手微微发抖,鸡蛋在米饭上颤巍巍的。他小口小口地吃著,像是捨不得一下子吃完。裹珍又给他夹了一块,这次他犹豫了一下,把鸡蛋分成两半,一半拨回裹珍碗里。

“你、你也吃...“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饭后,裹珍在院子里洗衣服。冯老三拖著伤腿蹭过来,非要帮忙打水。他摇摇晃晃地提著水桶,水溅出来打湿了裤腿也顾不上。裹珍拧衣服时,他就在旁边递衣架,动作笨拙却认真。

太阳西斜时,裹珍发现冯老三不见了。她走到后院,看见他正蹲在炭窑旁生火,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那块胎记变成了温暖的橘红色。

“烤红薯呢?“裹珍问。

冯老三嚇了一跳,手里的火钳差点掉进炭堆。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晚、晚上冷...给你暖暖手...“

裹珍蹲在他旁边,肩膀挨著肩膀。冯老三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呼吸都屏住了。炭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脸上忽明忽暗。裹珍伸手拨了拨炭块,火星子飞起来,像一群跳舞的萤火虫。

“腿还疼吗?“她问。

冯老三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老实承认:“有、有点儿...“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不碍事...“

裹珍扶他起来,冯老三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却还惦记著回头看一眼炭火。他的手掌粗糙温暖,紧紧握著裹珍的手,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夜里风大,塑料窗户哗啦作响。冯老三轻手轻脚地起床,想去加固窗户。刚坐起来就被裹珍拉住了衣角。

“冷。“裹珍说。

冯老三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裹珍掀开被子一角,他像得到特赦令似的,小心翼翼地躺下来,身体绷得笔直,生怕碰到她。

裹珍往他那边靠了靠,冯老三的呼吸立刻变得又急又重。他的手臂僵硬地环住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得还像是在抱一件易碎的瓷器。

月光透过窗户的塑料布照进来,在地上画出模糊的光斑。冯老三的手掌慢慢抚上裹珍的小腹,动作生涩却温柔。他的心跳声又快又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睡吧。“裹珍轻声说。

冯老三“嗯“了一声,手臂却收得更紧了些。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胸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像片寧静的海。裹珍靠在他胸前,闻著他身上淡淡的炭火味,听著他有力的心跳,一种久违的安寧感油然而生。

天蒙蒙亮时,裹珍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冯老三正在轻手轻脚地穿衣服,见她醒了,慌得把裤子穿反了。

“你再、再睡会儿...“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挑水...“

裹珍坐起身,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给冯老三镀了一层金边。他脸上的胎记在晨光中变成了温柔的粉紫色,像片朝霞。

“一起去。“裹珍说。

冯老三张了张嘴想反对,但看到裹珍坚定的眼神,又乖乖闭上了。他蹲下来帮她穿鞋,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繫鞋带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脚踝,立刻像被烫著似的缩了回去,耳根红得能滴血。

晨雾中的水井泛著寒气。冯老三抢过水桶打水,胳膊上的肌肉绷出漂亮的线条。他挑著两桶水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確保裹珍跟得上。

回家的路上,他们遇见早起拾柴的孩子。孩子们好奇地打量著这对奇怪的夫妻——男人挑著水走得稳稳噹噹,却一步三回头;女人穿著明显大一號的男人外套,嘴角带著淡淡的笑。

“冯叔!“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我奶奶说谢谢你送的炭!“

冯老三憨厚地笑笑,从兜里掏出一块芝麻给她。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了,他转头对裹珍解释:“她、她家就一个老太太...“

阳光渐渐强起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冯老三的汗衫后背湿了一大片,紧贴在脊梁骨上。裹珍伸手帮他擦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扁担差点从肩上滑下来。

“看路。“裹珍提醒他。

冯老三“哦“了一声转回去,耳尖红得像两片枫叶。他的脚步却变得轻快起来,扁担在肩头颤悠悠的,水桶里盪起细小的涟漪,映著朝阳闪闪发亮,像撒了一把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