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渊渟岳峙(2/2)

对於李太后的质问,朱翊钧仍旧没有回话,而是对冯保道,“冯大伴,你且去忙,朕与母亲说说体己话。”

冯保听到皇帝的话,內心犹豫不已,他一方面担心皇帝和太后说些什么,动摇太后心思,毕竟人家是母子,另一方面,今日的皇帝让冯保感到有些陌生,他想要迫切的见到张居正,有这位內阁首辅在,他方才安心。

“冯大伴是觉得朕的旨意有什么问题?”朱翊钧声音陡然更威严了三分。

冯保连道不敢,皇帝这话说的有些严重,质疑天子旨意,那便是抗旨不遵,这罪名著实在是大。

若是往常,冯保说不得还要借著太后反驳,但今日皇帝有些不同,冯保拿捏不准,最终將目光看向李太后,显然是等著太后旨意。

而这般做派,让朱翊钧心中一怒,这条老狗!

李太后在这时道,“冯大伴且去吧。”

从李太后对於冯保的称呼上便可看出冯保在李太后心中的地位。

伴伴、大伴,这是明代宫廷中一个非常特殊且尊贵的称呼,通常仅限於皇帝、皇后、太后、太子等最尊贵的主子称呼自幼陪伴他们长大、地位极高、深受倚重的老资格大太监。

伴伴或大伴带有长辈、导师、亲信伙伴的意味,超越了单纯的君臣或主僕关係。

朱翊钧深知,想要拿掉冯保,李太后是第一拦路虎,必须先让李太后不再百分百的信任和依赖冯保,而这事却急不得,必须润物细无声。

有了李太后的话,冯保拜道,“是,奴婢告退。”

当听到向他称臣,而向他母后称奴的冯保,朱翊钧心中冷笑,这老狗的罪状又加一条。

隨著冯保离开,慈寧宫中其余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一同退下,慈寧宫中只剩下了母子二人,李太后目光灼灼的看著朱翊钧,“希望皇帝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朝太后从未自称哀家。这一称呼实为后世戏曲、小说的文学创作,与真实歷史存在显著差异。

歷史上李太后掌权时,自称“予”或“我”。

朱翊钧心中酝酿了一番措辞,“娘,子臣御极天下已有八年,这八年间娘的谆谆教诲子臣一刻不敢忘却,昔年高拱曾言十岁的天子如何治天下,子臣夙夜难寐,幸得有娘在,这八年间娘为社稷日夜操劳,子臣又怎会不知体恤娘呢?”

李太后虽掌权柄,但到底是母亲,是女人,天生便感性,是以朱翊钧这第一手自然要打感情牌,他得让李太后知晓,她辛苦自己都记得,她的谆谆教诲自己也铭记於心。

果然,李太后的神色柔和了下来,“那皇帝昨夜为何那般?!我听闻是你身边两个內侍为祸,既敢蛊惑君心,自当要从重处理,往后皇帝身边人,我当仔细安排。”

当听到李太后这般说,朱翊钧自是不能如李太后所愿,孙海、客用二人合该重罚,但不能在这一事件中被罚,这不符合朱翊钧的政治预期,他需要用孙海、客用的平安,放出政治信號,让不属於冯保派系之人大胆起来,而如何同李太后平息,朱翊钧心中自有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