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金幣与谎言(1/2)
夜色沉重,几乎要將白马河谷彻底压垮。
芬利爵士的呼吸声,隔著两层石墙,依旧平稳得像座钟。能在国王的巡迴法庭和贵族餐桌间自如切换的人,总有法子让自己睡个好觉。
他睡著时,一道无声的命令从领主书房发出。沃尔特管家亲自將它带出城堡,交到了工头博克手里。
行动开始了。
骸骨园的工地,此刻只有一种压抑而有序的忙碌。
独轮木车的轮轴发出吱呀的呻吟,一部分人们用麻袋,用背篓,甚至用外套兜著地表那层可怜的麦子,在星光下匯成一条沉默的黑线,流向城堡仓库。
而另一部分,悄悄跟在运粮食的大部队后面,他们的终点,不是城堡,而是后边的地炉工地
无人交谈。空气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车轮碾过干土的沙沙声。
博克成了这里的工头。
他叉著腰,站在地炉群入口,嗓音压得极低,像在学北地独有的夜梟叫。
“慢点!想把麦子全撒了,给税务官大人铺一条黄金大道?”他一把拽住一个冒失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脖子一缩,立刻放慢了脚。
博克最信得过的几个人,正用预先准备好的草皮、浮土,小心覆盖那些木板封住的洞口。
他们干得极细,每一铲土都放得轻巧,生怕弄出半点不自然的痕跡。
博克会亲自检查。他抓一把碎石,隨意撒在草皮接缝处,又或者故意踩上几脚,让那块地看上去像是被什么野兽拱过。
林恩没去现场。他不能无缘无故在深夜离开城堡,税务官睡了,他们的卫队少数现在还清醒著。
他只站在书房窗后,远望那条沉默移动的队伍,看著那片土地被一点点恢復成贫瘠的模样。
真有意思。一群人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证明自己一事无成。
接下来的几天,白马河谷气氛相当沉默。
芬利爵士每天都会在城堡周围散步,这似乎是他的饭后习惯,林恩全程陪同,扮演一个热情到近乎愚蠢的年轻领主。
“大人您看,就是这片地。”林恩指著远处偽装好的荒地,脸上带著清澈的愚蠢,“我父亲总说它被诅咒了,种什么都不长。我试过,確实不行。”
芬利的目光在那片土地上停了片刻。他能轻易分辨出陈年旧土和新翻的泥。
他看到了那些新鲜的痕跡,但上面已经稀疏地“长”出了些杂草,像是有人特意插上去的。
时间毕竟仓促,偽装也不可避免地相当粗糙
“是么。”芬利回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许是方法不对。”
“我也这么想!”林恩立刻接话,像是终於有人理解自己了,“前些天听一个游商说,南方有什么『深耕育肥』的法子,我就动员领民试了试,结果……”
他重重嘆了口气,摆摆手,一副不愿再提的模样。
芬利看著他,灰蓝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只是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下午,一处农舍旁,芬利看到一个用木勺刮锅底的小女孩。
他停下脚步,脸上浮现出一丝几乎可称得上是温和的笑意,从怀里掏出一块锡纸包的。
只不过他刚刚走进,女孩抬起头,看到他华丽的服饰和陌生的脸,嚇得丟下木勺,哇地一声哭著跑了。
芬利拿著的手停在半空,神情有些僵。
“大人,领地的孩子们怕生。”林恩急忙跟著走上前,像是十分害怕给这位税务官留下不好的印象,苦笑著,“他们很少见到外人。”
这番话巧妙地化解了尷尬,又听不出任何冒犯。
芬利收回手,把放回怀里。
只有林恩自己知道,每多说一句谎,后背的衣衫就更湿一分。
赤鳶始终没出现。
她多数时候待在自己的石屋里,或者在骸骨园另一侧,用磨刀石一遍遍擦拭那把无名重剑。
林恩两次看到芬利的目光,飘向那座孤零零的石屋。但他从未开口问过。
直到第四天下午。
风很大。芬利提议登上城堡的箭楼,眺望整个领地。林恩没法拒绝。
两人並肩站在垛口前。狂风从河谷呼啸而过,吹得人衣袍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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