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亚伯拉罕的狂宴(2/2)
他的目光,艰难地,一寸一寸地,转向了自己身旁,那个还在为父亲的威风而感到高兴的、自己的亲生儿子——阎解放。
阎解放感受到了父亲那异样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一僵:“爸,您……您怎么这么看我?”
阎埠贵没有回答。
他那颗由无数算盘珠子组成的大脑,此刻,正进行著他一生之中,最快、也最残酷的一次运算。
一边,是血浓於水的父子亲情,是他选定的“活体资產”,是他养老送终的指望。
另一边,是刚刚到手的无上权柄,是大祭司的信任,是能让他站在这座人间炼狱食物链顶端的、唯一的护身符。
成本,收益。
亏损,盈利。
这道选择题,对他阎埠贵来说,其实,只有一个答案。
亲情?在能带来实际收益的权力面前,一文不值。
儿子?在这个神国里,只有主子和奴才,哪来的儿子!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地位,別说一个儿子,就是十个儿子,也可以拿来当成献给主子的、最完美的投名状!
他算明白了。
傍晚,审判的时刻,甚至无需圣言的召唤。
阎埠贵,主动地,走到了院子中央。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先进行一番开场白。他只是用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看著人群中,他那已经感到大事不妙、脸色惨白的儿子。
“阎解放!”
他直接点名,声音洪亮,大义凛然。
阎解放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他旁边的哥哥阎解成,更是嚇得魂不附体。
“爸!您……您叫我干什么……”
“不要叫我爸!”阎埠贵厉声喝道,像是在跟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说话,“在神国里,我只有一个身份——大祭司座下,最卑微的执事!”
“我,阎埠贵,今天,要向大祭司,向东家,向伟大的先知,懺悔!我懺悔我的失察!我懺悔我的疏忽!我竟然没有发现,那条最阴险的毒蛇,就藏在我的身边!”
他猛地一转身,用他那本记录罪恶的笔记本,直直地指向自己的儿子,阎解放!
“就是他!”
“他,作为我的扈从,与我一同沐浴神恩。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他今天中午,吃著东家恩赐的白面馒头,竟然,竟然偷偷地笑了!”
“他在心里,一定是在嘲笑那些还在挨饿的邻居!他是在炫耀!是在傲慢!他把他个人的口腹之慾,凌驾在了整个神国的苦难之上!他用他的笑容,玷污了神恩的神圣!”
“我,作为他的主人,有罪!我没有管教好我的扈从!但是,我,作为神国的执事,更有责任,亲手!將这条藏在我家里的毒蛇,揪出来!审判他!净化他!”
“我请求大祭司!严惩这条毒蛇!更要严惩我这个失察的主人!只有最严厉的惩罚,才能洗刷我们家门沾染上的污点!才能证明我们对神国的,绝对忠诚!”
他的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正气凛然。仿佛他不是在出卖自己的儿子,而是在执行一项最神圣、最伟大的使命。
整个四合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冰点以下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嚇得灵魂出窍。
他们见过儿子卖爹的,见过丈夫卖老婆的。但他们,从未见过一个父亲,为了邀功,为了表忠心,能如此条理清晰、声色俱厉地,亲手將自己的儿子,送上审判台!
这是人性的彻底沦丧。
这是伦理的最终崩塌。
阎解放站在那里,已经完全傻了。他看著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看著他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扭曲的脸,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
为什么?
秦淮茹,缓缓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上,带著一丝满意的、如同欣赏艺术品般的微笑。
她看著阎埠贵,就像一个最高明的驯兽师,看著一条被自己彻底驯服的、最凶狠的猎犬,正在用咬死自己幼崽的方式,来向自己宣示忠诚。
“阎执事。”她缓缓开口,声音里充满了嘉许,“你的忠诚,无可挑剔。你的觉悟,超越了所有人。”
“你,没有罪。你为神国揪出了一条隱藏极深的毒蛇,你,有大功。”
她转身,走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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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拿出来的,既不是食物,也不是器物。
而是一枚红色的、崭新的袖章。
上面,用黄色的丝线,绣著三个字。
“审判官”。
她亲手,將这枚代表著至高荣耀和绝对权力的袖章,戴在了阎埠贵的手臂上。
“从今日起,你,就是神国的第一任,也是唯一的『审判官』。你,有权审判一切罪恶,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著我的意志。”
阎埠贵,看著手臂上那鲜红的、刺眼的袖章,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知道,他赌对了!
他用一个儿子的未来,换来了自己在这座神国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