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童谣（2/2）

二十来页的合同，除了封面以外，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等季青仔细看完已经是半夜了。

上面详细写了作为一名“阴差”的工作职责，和周岳老头儿说的一样，维繫辖区內的阴阳生死平衡，至於用什么方式，是否符合阳间的法律，是否违背道德公俗，则不做特別要求。

除此以外，还有“阴差”的权力，其中比较重要的一项就是“阴差”拥有与阳间官方机构（包括但不限於部落，王朝，联邦，国家）平等对话的权力，並在一定程度上不受阳间律法约束，大概率也是为了让阴差在工作时不会束手束脚。

需要注意的是，如果一名阴差严重触犯了阳间的律法和禁忌，阳间官方机构需要联繫地府相关部门，共同调查和商议对一名阴差的处置。

这里大概也能看得出来，地府和国家应当是有相当的合作和联繫的。要不然管你合同上怎么写，人家不认，那也白搭。

除此以外，就是“阴差”的一些標准配置了，鑑於季青刚刚入职，手头啥都没有，他就粗略扫了一眼，略过了。

再往后，合同的內容就开始扯淡起来了。

特別是保障权益这一项。

不仅有五险一金，还有固定月薪——以阴差所在辖区的平均工资標准的两倍按月发放，由阴差所在的阳间官方代发。

不仅如此，逢年过节有柴米油盐发放，生日当天有特殊福利，每年七月七（地府最重要的节日）有线上抽奖活动，还有年终奖，绩效考核，报销流程……

除此以外，竟然还有请假制度，奖惩细则，升迁规则，阴德体系……一大堆和季青想像里的阴间地府完全不搭边的东西。

放下合同，揉揉眼睛。

季青只感觉自己的三观在今晚受到了严重的衝击，需要缓缓。

他站起身，打算以后就在书斋住下了——金沙巷12栋301那套房子，按照周岳的说法，刚刚他们看到的那副破败得像是危楼的模样，才是它真正的样子。

而先前表现出的正常的居民楼的虚假模样，以及周遭的街坊都没怀疑“12栋这种危楼怎么可能有人住”这件事，实际上是因为季青和一眾邻居鬼魂的干涉。

——强大的灵魂，拥有扭曲附近真实的特质。

而更进一步，这种特质就被称为“鬼蜮”。

到了那种境界，真亦是假，假亦是真，虚幻真实，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可惜季青还远达不到这个境界，那栋危楼从来都只是一栋危楼而已。

如果有选择的话，季青当然不会住那种废弃的危楼。

正好，这作为地府驻阳间办事处的渡口书斋二楼就有臥房，周岳走了，以后就归季青了。

他迫不及待噔噔噔爬上楼，想看看自己的新家。

结果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无论是二楼的一间臥房，两间客房，还是一口后堂的厨房卫生间，所有的家具电器锅碗瓢盆通通没有，都被周岳那老头儿提前喊货拉拉搬走了。

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

“抠门老头儿……”

季青一边嘀咕一边出门，把原本金沙巷12栋301的床铺，家具，冰箱，电视那些通通打包带过来。

——楼房是虚假的，但其中的家具电器却是真的，据周岳说是半年前准备让季青接他的班时，特意添置的。

这样一看，大半年的房租好像也没白交。

至於搬运这些大件儿的方式，那自然免不了几位邻居的“热情相助”了。

他们本来就是被庇护在季青羽翼之下的鬼魂，如今季青更是接了周岳的班，相当於对这个辖区所有的鬼魂有生杀之权。

小小相助，自然不成问题。

周婆婆和张阿姨，一个剔肉鬼，一个画皮鬼，负责打包锅碗瓢盆；一楼的周叔和季青负责搬那些大件。

那断头鬼周叔看起来是个和善鬼，却有著一把子力气，单手就能举起一整张床。

至於季青，则是施展了那“黑髮”的本领，五六米长的头髮像是鞭子一样，將那些电视冰箱捆住，悬在半空，送到渡口书斋。

至於丫丫，她在一旁给大伙儿加油。

——得亏这是深夜，否则要是有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非得嚇坏不可。

半个小时后，季青原本家里的傢伙式儿都搬到了渡口书斋里。

谢过了这些热情的邻居后，季青回到渡口书斋，洗漱一番，躺下睡了。

这一晚，睡得香甜。

梦里，他好像听到歌声。

纯真又可爱的声线，在吟唱一曲童谣。

“咔嚓嚓……剪子张嘴巴……咬断我的小手呀……红红的小雨滴滴答……”

“吱呀呀……锯子唱歌呀……切断我的小脚丫……变成两截啦……”

“大铁锤……又重又沉呀……敲敲我的小脑瓜……脑瓜开……”

“哗啦啦……哗啦啦……漩涡带我跳舞啊……落进黑黑的水沟呀……找呀找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