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牛党之谋(下)(2/2)

“杨嗣復、李珏这两个牛党魁首,终於被掀翻了!大快人心!”

郑亚捻著鬍鬚,眼中闪烁著锐利的光芒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牛党盘踞朝堂多年,结党营私,排斥异己,打压贤良!今日罢相远謫,实乃咎由自取!那湖南、桂管,瘴癘之地,正合此辈!”

郑亚对牛党的敌意根深蒂固,此刻只觉得扬眉吐气。

“最妙的是!”

李让夷接口道:

“陛下圣明,擢用文饶公入朝!文饶公才略,冠绝当世!治军则吐蕃丧胆,理財则府库充盈!有文饶公执掌中枢,必能一扫牛党积弊,廓清朝堂,重振朝纲!”

李让夷言语中对李德裕的推崇近乎崇拜。

陈夷行也难掩兴奋,压低声音道:

“诸位,此乃我李党拨云见日之时!文饶入朝,相位在握,那些牛党余孽,看他们还如何囂张!定要乘胜追击,將其党羽连根拔起,彻底肃清朝堂!”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党同伐异的激烈。

书房內洋溢著一种压抑多年后终於得势的狂喜和对牛党毫不留情的敌意。

对他们而言,李德裕的拜相,不仅意味著政治盟友的胜利,更代表著他们信奉的强硬削藩、整肃吏治的政治主张將得以施展。

牛党的倒台,是他们期盼已久、並决心狠狠踩上一脚的盛事。

淮南道,扬州,淮南节度使府邸。

夜色深沉,书房內只点著一盏孤灯。李德裕身著素服,独自坐在书案前。

案上摊开的,是数日前从长安传来的邸报,上面清晰地印著大行皇帝龙驭上宾、皇太弟瀍灵前即位等刺目的文字。

他年过五旬,面容清癯,双眉如剑,此刻却紧锁著,深邃的眼眸中不见平日的锐利与决断,只剩下深沉的忧虑。

新君灵前即位仇士良、鱼弘志矫詔定策,这些消息如同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国丧仓促,十日成礼,这哪里是礼?分明是急於抹去旧痕!”

李德裕低声自语,声音带著一丝痛心。

大行皇帝皇帝虽有甘露之变的挫折,但终究是力图振作之主,如此草草治丧,於礼不合,於心何忍?

更透露出新君与宦官集团急於掌控局面的迫切与对先帝的某种漠然。

“宦官专权,至此极矣!”

李德裕的目光落在邸报上仇士良的名字上,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神策军掌控宫禁,这让他想起了甘露之变后那令人窒息的血色岁月。

新君登基,却是在如此强大的宦官阴影之下,他能有多少自主之权?

这大唐江山,究竟是姓李,还是姓仇?

“藩镇割据,河朔三镇形同国中之国;吐蕃、回鶻虎视眈眈。

朝中牛党虽接下来暂时会失势,但树大根深,岂会甘心?財政更是千疮百孔。”

李德裕在心中默数著帝国的沉疴积弊,每一条都足以倾覆社稷。

而这一切的重担,似乎都压在了那个仓促即位、根基浅薄的新君身上,或者说,压在了掌控新君的宦官集团身上?他们有能力、有意愿去解决吗?

“內有权阉如虎,外有强藩窥伺,朝堂党爭倾轧,国库空虚这大唐…”

李德裕长长嘆息一声,疲惫地闭上双眼。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沉重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他深知自己的才能与抱负,也深知眼前局面的凶险复杂。

烛火摇曳,映照著李德裕凝重脸庞,身为李唐臣子的责任,关切著这艘风雨飘摇的帝国巨轮,是否还有一线驶出深渊的希望。

只是,这盘死棋,真的能走活吗?李德裕也不知道,唯有无尽的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