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9.冬日清算 6k(1/2)

第71章 79.冬日清算 6k

铅灰色的天光从窗户的污跡间渗进来,稀薄得像兑了水的牛奶,

艾斯卡尔没看外面。

他的全部心神,似乎都贯注在指尖那根小小的铁条上,正用它刮著石楠根菸斗內壁的残渣。

一下,又一下。

乾燥的炭灰籟落下,在旅店房间的死寂里,这声音大得惊人。

空气里有股味道。

不是昨夜的血腥气一一那已经被风颳走了一一而是一种更沉、更冷的味道。

湿木头烧透了,混著晨间寒气的菸灰味,钻进喉咙里,又涩又空。

他的视线偶尔会从那只菸斗上抬起,飘向床铺。

那儿,有个轮廓蜷缩著,像个受了惊嚇的刺蝟,一动不动。

每当看到那个轮廓,艾斯卡尔下頜的肌肉就绷紧一分。

门轴发出一声疲惫的响吟。

柯恩走了进来,或者说,是挪了进来,

他那身黑色的学者长袍像是在霜里滚过,僵硬地贴在身上。

一阵寒气跟著他涌入,扑在艾斯卡尔的脸上。

艾斯卡尔依旧低著头,只用眼角的余光警著。

他看到柯恩往日那张温和的脸,此刻像是被雨水泡皱的旧羊皮纸,每一道纹路里都填满了灰败。

“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那声音不属於柯恩。艾斯卡尔想。

太沙哑,太扁平,像砂纸磨过朽木。

他手里的铁条停住了,轻轻在菸斗口沿上一磕。

叮。一声脆响,像是投入死水潭的一粒石子。

他终於抬起眼,望向自己的老友。

柯恩没有看他,目光空洞地投向壁炉里死去的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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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镇子,盘踞著一个信仰所谓『圣主』的食人邪教。”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那些骯脏的字眼。“他们信一个叫『圣主』的东西。”

艾斯卡尔什么也没说。

他在等著。这镇子里的不对劲,他早就嗅出来了,只是没想到腐烂得这么深。

“艾拉瑞亚,就是他们的教首。”

柯恩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复述一则与己无关的布告。

艾斯卡尔的眉梢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原来是她。

那张和善的、布满皱纹的脸在他脑中一闪而过,隨即涌上一股混著铁锈味的噁心。

“他们藏在村庄深处,利用村民的愚味和恐惧。

经常捕捉路过的旅人作为『祭品”。

柯恩的语速慢得像在拖行。

“昨天——是他们的『圣食日”。对他们很特殊。仪式必须在昨天。”

艾斯卡尔的目光缓缓移向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声音压得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样。

“所以,他们都是一群该死的人渣?”

柯恩的视线也终於被吸引过去在那双苍白驳杂的眼晴里,艾斯卡尔第一次看到了某种东西的熄灭。

那是一种过去从未缺席的、属於学者的怜悯。

他点了下头,动作缓慢而僵硬。

“对。”柯恩说。

“罪无可赦。”

床上的凯克依旧沉寂,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对这一切毫无知觉。

艾斯卡尔收回目光,胸口一阵烦恶的起伏,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听不见的鼻息。

他垂下头,重新拿起菸草袋,用指尖捻起菸丝,缓慢、专注地填进菸斗里。

他没有点燃,只是將它拿在手里摩著。

指腹感受著石楠根温润的质感,试图以此平復內心的波澜。

“你那个笔友呢?”

他问道,声音低沉而沙哑。

“芬娜,她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名字,柯恩麻木的表情终於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是一种深切的、无法掩饰的悲伤。

“还记得吗,艾拉瑞亚之前让我们去剿灭的『强盗”?”

柯恩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仿佛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那些人—.不是强盗?”

艾斯卡尔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那片被熊学派猎魔人乌尔夫屠戮的营地。

空气中瀰漫著血腥和死亡的气息,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那场景至今仍歷歷在目。

柯恩的声音沉重得像是在滴水。

“他们是反抗这个邪教的义人。

在向附近的男爵求助无果后,一些从村里逃出来的人。

自发组成了一个想要消灭邪教的组织。”

“但是在最后他们都被乌尔夫。

那个熊学派的杂种,残忍地杀害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的、边角磨损的笔记本,那本子的封面已经破旧不堪,上面有一道已经乾涸发黑的血痕。

他的声音再也无法保持平静,带上了无法抑制的悲戚。

“我是在那个营地里,发现了芬娜的笔记本。

她很勇敢,即使在那种情况下,也从未退缩过。”

艾斯卡尔重重地嘆了口气,他站起身,走到柯恩身边。

宽厚的手掌用力地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

一股混杂著怒火与无力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凯克,几乎是咬著牙说道:

“要不是他们都死透了,我真想把那群杂碎的骨头从地里刨出来。

再杀一遍!”

凯克当然醒著。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两个笨拙的猎魔人。

正在用这种堪称整脚的方式试图开解自己。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个需要心理辅导的问题少年吗?

凯克在心里吐槽道,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他感到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说实话,在脱离了那个疯狂血腥的环境,又经过了一整夜的缓衝后。

他感觉自己的情绪已经相当稳定了。

毕竟是经歷过前世股市熔断和楼市腰斩的男人,这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他甚至觉得,比起那些因为一点小事就崩溃的现代人,自己的心理素质简直是钢筋铁骨。

他现在只是单纯的不想动。

太累了。

昨天从清晨开始与吸血鬼伊莎贝拉斗智斗勇。

那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精神始终处於高度紧绷的状態;

到下午跟著柯恩狩猎小雾妖,频繁的法印施放和胸口的轻伤也让他疲惫不堪:

再到傍晚那场几乎耗尽一切的绝望死战,

与邪教徒和乌尔夫的殊死搏斗,让他体內的每一丝力量都被榨乾。

他的体力、魔力、乃至每一丝情感,都像是被榨乾的海绵,不剩一滴。

他现在只想这么懒洋洋地躺著,最好是让艾斯卡尔再多照顾自己几天。

被子像一个温暖的、昏沉的茧。

凯克就想这么沉在里面,直到骨头都变得懒散酥软。

外面的声音很远,像是隔著一层水,是艾斯卡尔低沉的嗓音,还有柯恩的。

他们在说话,但內容模糊不清。无所谓。有他们在,自己就什么都不用想。

什么都不用做,真好。

一个念头懒洋洋地冒了出来,带著点血腥的甜味。

兔子。

艾斯卡尔抓的兔子。很久没尝过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变得无比清晰,无比迫切。

就在门口那两个身影准备离开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被子下面闷闷地挤了出来,带著刚从沉睡中被拽出的粘滯感。

“我想喝兔子血了。”

艾斯卡尔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凯克费力地把头从被子里挪出来,眯著眼,只看到一个僵硬的背影。

然后,那个背影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像是在躲避一次挥砍。

艾斯卡尔那张刻满疤痕的脸上,流露出一种凯克从未见过的、近乎于震惊的表情。

他那双猎魔人的眼睛里,悬了很久的某种东西,终於落了地。

凯克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往常那种不正经的笑,却只牵动了脸上一阵酸痛的疲惫。

他能感觉到自己眼下的青黑,像两块陈旧的淤伤。

“好—好!”

艾斯卡尔的声音大得嚇人,在安静的房间里撞来撞去。

“只要不是人血。

妈的,別说兔子,叉尾龙血老子也给你弄来!”

柯恩似乎想凑过来,却被艾斯卡尔一把住胳膊,那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

凯克看见艾斯卡尔瞪了学者一眼,那眼神不容置喙。

“走!跟老子抓兔子去。”

门被带上,发出轻微的咔噠声。

世界终於安静了。

只剩下风颳过窗的鸣咽,和壁炉里最后一星火光偶尔的爆裂声。

他正准备闭上眼,重新沉入那片温暖的黑暗,另一边的房门却被推开一道缝。

是莉娜。

她端著一只木碗,走得像只偷食的猫。

著脚尖,一步一步,好像地板是滚烫的。

艾比像条小尾巴,紧紧跟在她身后。

少女脸上是一种紧绷的、过於严肃的专注。

仿佛她端著的不是一碗汤,而是某种易碎的仪式祭品。木碗被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然后,她看著被子里只露著一个脑袋的凯克。

用一种刻意压平的、仿佛在宣读律法的声调开口:

“凯克先生,你该吃东西了。

“哦?”

凯克懒懒地掀起一边眼皮,嘴角终於勾起了一丝熟悉的弧度。

“这是命令?莉娜小姐,”

他拖长了音调。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自生自灭,用来测试吸血鬼究竟能饿多久。”

这句话像一根针,戳破了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

那张故作镇静的小脸瞬间涨红,她慌乱地摆著手,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昨天艾斯卡尔先生他们又忙我跟艾比,总得做点什么!这是——这是应该的!”

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她窘迫地垂下头,像是在为自己刚才那点可笑的威严而懺悔。

凯克看著她。

心底里最后那点因杀戮而凝结的冰冷,似乎被这笨拙的关心烫了一下,悄无声息地融化了一角。

他知道,这个倔强的女孩正在用她自己的方式,

努力地將这个支离破碎的临时家庭重新粘合起来,建立一种新的秩序。

艾比则绕到另一边,小手伸过来,隔著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没说话,但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催促的意味不言而喻。

一个监督,一个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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