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慈悲圣母(1/2)
草药师的屋子里瀰漫著一股浓郁却不刺鼻的草药香气。
小小的房间被各种晾晒的植物和瓶瓶罐罐挤得满满当当。
房间中央的铜锅下,文火舔舐著锅底,锅內深绿色的药汁正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病床上,莉娜和艾比紧挨著躺在一起,她们的呼吸平稳,苍白的脸颊上终於有了一丝血色。
高烧似乎已经退去,只是身体依旧虚弱,沉沉地睡著。
一旁的中年草药师妇女正用木勺搅动著锅里的汤药,神情专注。
艾斯卡尔靠在门框边,双臂抱在胸前,眉头紧锁。
他盯著床上的两个女孩,又瞥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閒的柯恩,终於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明天。”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在对自己嘟囔。
“明天我就把钱还你。”
柯恩正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仔细擦拭著他那柄狮鷲钢剑。
听到这话,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艾斯卡尔,你不必如此。”
他將擦拭好的钢剑收回鞘中,声音温和。
“我也很喜欢这两个孩子。
她们的医药费,我来付是应该的。”
“那旅馆的钱呢?”
艾斯卡尔的音量提高了一些,语气里带著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
“总不能都让你一个人付了!”
他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了两步。
要是换做杰洛特或者兰伯特那两个混蛋,他肯定不会说这种话,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地多占点便宜。
可偏偏是眼前这个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彆扭的傢伙,多欠他一个克朗,都让艾斯卡尔感觉浑身难受。
他的目光扫到了一旁安静看戏的凯克,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小子,我看村口有告示板。”
艾斯卡尔朝他扬了扬下巴。
“明天跟我去接点活儿干,总不能一直吃这只禿毛鸟的软饭!”
凯克正靠著一捆乾草,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在剑鞘上画著圈。
听到这话,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点了点头。
他早就想试试这个世界的“委託任务”了,之前都是属於被迫无奈的接任务,主动接任务还真是头一次。
“那明天我也要去。”
柯恩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艾斯卡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头瞪著他。
“我们去接任务,你凭什么跟著?”
柯恩嘴角那丝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像一根弯起的细针。
“就凭你,”他慢悠悠地说,“晚上睡的床,是我付的钱。”
艾斯卡尔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血气衝上脖颈。
“我……”
他想反驳,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那我不住了……”
声音闷闷的,像从喉咙里硬扯出来。
话音未落,那扇抱怨了半天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女人。麻布长裙,灰白掺半的头髮,脸上是那种只有风和时间才能刻出的纹路。
但她的眼睛,是温和的,像冬日里被太阳晒暖的湖面。
“圣母大人!”
熬药的那个中年女人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提了一下,木勺“哐当”掉在地上也顾不得捡,人已经站得笔直,眼神里烧著一种近乎疯狂的火。
圣母?
凯克心里咂摸著这个词。
他以为这跟永恆之火差不多,是个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没想到……是个活人?
叫艾拉瑞亚的女人摆了摆手,那动作轻柔得像拂开一缕烟。
“玛莎,我说过多少次了,”她的声音也一样,“叫我艾拉瑞亚,或者镇长。”
玛莎没应声,只是把腰弯得更低,仿佛要把自己折进地里。
艾拉瑞亚不再看她,目光转向了他们。她没先理会猎魔人,径直走到床边,俯身看著艾比和莉娜。那只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拨开艾比额前汗湿的乱发。
“可怜的孩子。”
一声嘆息,轻得像落叶。
她回过身,面对著三个男人,脸上那种暖意是真诚的,不带一丝杂质。
“欢迎你们,远道而来的猎魔人。
希望默克威尔能让你们歇歇脚。”
柯恩点点头,正要回一句场面话,艾斯卡尔却像一头被饿急了的狼,抢先一步躥了出去。
“那个……镇长?”
他往前凑了一步,声音里透著一股子焦躁。
“你们这儿,有活儿吗?”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又补上一句。
“什么都行。”
这个活了快一个世纪的狼学派猎魔人,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口袋里连一枚克朗都摸不出来的滋味,肯定比吞了水鬼的口水还难受。
艾拉瑞亚愣了一下。
那一下很短,隨即她的眼睛亮了,是那种在沙漠里看见绿洲的光。
“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她把手合在胸前,像是在祈祷。
“村子附近,东西不少。现在天冷,人不出门还好,等开春,就麻烦了。”
艾斯卡尔立刻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包我们身上!”
他说完,就用那种小狗等骨头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艾拉瑞亚。
镇长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
“报酬自然有。
村子不富裕,但这点钱,还是拿得出的。”
艾斯卡尔脸上的褶子瞬间舒展开了。
艾拉瑞亚的手指轻轻敲著下巴,像是在脑子里翻检著一堆麻烦事。
“东边的沼泽,水鬼越来越多了。还有人说……看见了沼泽巫婆。”
她脸上的笑意淡去,换上了一抹愁云。
“很多药材都得去那儿采,现在,没人敢过去了。”
她看著艾斯卡尔,像是试探。
“要是请你们把水鬼清了,还有那个巫婆……五十克朗,怎么样?”
艾斯卡尔脸上的笑,僵住了。
五十克朗。
清一窝水鬼,再搭上一个滑不溜丟的沼泽巫婆?
这价钱,简直是在往他脸上吐唾沫。
他的视线从床上那两个病懨懨的女孩身上扫过,又好像看到了柯恩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那点可怜的、猎魔人的骄傲,被压得粉碎。
他从怀里摸出那个用了十来天的石楠根菸斗,没点火。
只是用拇指来回摩挲著斗钵,那光溜的触感让他沸腾的脑子稍微凉了点。
“没问题。”
菸斗被塞回怀里。
他的声音平了,硬了。
他瞥了眼窗外,天已经黑透,墨蓝的天幕上钉著几颗惨白的星星。
“明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