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夏侯驾车(求追读!)(2/2)
太僕一职,在秦制中乃九卿之一,掌舆马,是心腹中的心腹。
在沛县当时的草创班子里,这虽然只是一个虚衔,却也代表著刘邦的某种信赖。
以夏侯婴当时的出身,得此任命,无异於一步登天。
夏侯婴闻言沉默了片刻,只有车轮碾过官道的声音在单调地迴响。
许久,他才嘿地笑了一声,只是那笑声里却不复方才的爽朗,反而带著几分沉淀了岁月与苦难的喑哑。
“先生,太僕这个名头与其说是我的能力,不如说是后来沛公给我的脸面。
我和沛公的交情,可不是一个官职能说得清的。那是.......用一年多的牢饭和几百道鞭子换来的。”
林檎为之一怔,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似乎在无意间触碰到了一段往事。
夏侯婴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悠远,仿佛在追忆一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在沛公还是泗水亭长的时候,我还是县里一个赶车的小吏。
每次送官差或者信使路过泗上亭,总要停下来,跟沛公胡天海地地聊上半天。
“那时的日子可快活了,可经常驾车的人知道,快活的日子总容易出事。”
夏侯婴的语气一转,带上了一丝苦涩。
“有一回,沛公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了跟我闹著玩,下手没个轻重,一下就把我给伤了。
这事儿不知怎么就被人给告到了官府。
先生您知道,当时的秦法严苛,沛公当时还是亭长,那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要是坐实了,他这亭长別想当了,说不定还要派去服徭役。”
林檎静静地听著,心中已是波澜起伏。
“到了堂上,沛公一口咬定没伤我。
县令问我,我也梗著脖子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跟亭长没半点关係。
我想著,这事儿不就这么过去了吗?”夏侯婴自嘲地笑了笑。
“可我们都小瞧了秦吏的手段,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查出我作偽证,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为了保住沛公,我被关进大牢,足足关了一年多。
別的都好说,最难熬的还是那几百鞭子。
他们把我绑在刑架上,一鞭子一鞭子地抽。
还好有曹参作保,让那些人没下死手,不然我早就下去了。
只是疼到后来,你都感觉不到疼了,只剩下了某种麻木。”
夏侯婴的声音像是在说別人的故事般平静,但林檎却能从这平静中感受到某种潜藏的挣扎。
“我在牢里的时候,沛公也偷偷来看过我。
他隔著柵栏,那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他让我撑住,说你为我受的苦我刘季会记一辈子。”
“所以啊,先生。”
夏侯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吐出了多年积攒的鬱气。
“从我走出那座大牢,重新看到太阳的那一刻起。
我这条命就不再是我自己的了,它是沛公和沛县的那群弟兄们的。
所以沛公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林檎这才真正明白,刘邦与他这些老兄弟之间的羈绊。
那是用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呼朋引伴间积攒的情谊,也是一种在底层社会相互扶持的,近乎於血脉相连的信赖。
刘邦的魅力,不仅在於他的豪爽与野心。
更在於他敢於应下这份沉重的人情债,並且让对方心甘情愿地相信他有能力在未来连本带利地偿还。
此刻夏侯婴的爵位以及身份就是最好的例证。
“沛公之志,確非我等所能揣度。”林檎由衷地讚嘆道。
“是啊,”夏侯婴的声音恢復了之前的爽朗。
“所以,能为沛公驾车是我最自豪,也是安心的事。
因为我知道,这车上坐著的是所有兄弟的指望,所以必须用心驾车。
当然,子诚先生您现在也是咱们的指望,所以我给你驾车也是不跌份的。”
夏侯婴嘿嘿一乐,开起了玩笑。
之后的旅途便在这閒適的氛围中,车轮滚滚的向前驶去。
像是奔向那个应许的美好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