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的开始(2/2)

陈默拿起旁边一个接触不良的旧收音机开始拆卸后盖。他一边用镊子小心检查著里面发黄的线路板和鬆脱的线头,一边仿佛閒聊般开口:

“周师傅,您老在咱临江县待了大半辈子,街面上风吹草动,怕是都瞒不过您的耳朵吧?”

老周头磕了磕菸袋锅,“哼,老黄历了。你小子……想打听啥?”语气带著点兴趣。

陈默手上动作不停,“瞧您说的,我就是琢磨著。咱们修这些锅碗瓢盆收音机,活儿不少,可都是辛苦钱。街坊邻居们除了修修补补,肯定还有別的难处。比如谁家想找个靠谱的木匠打套像样的『三十六条腿』?谁家想转让台用不著的『飞人』缝纫机?或者……哪个单位库房里积压了点旧工具、处理品,当废铁卖了可惜?”

他抬起头,对著老周头笑道:“咱维修组扎根街道,要是能顺便帮街坊搭个桥,解决点实际困难,这不也是服务群眾吗?您老消息灵通,要是知道点啥,指点我跑跑腿,成了,给您老买包好烟,不成,咱也落个人情,您说是不?”

半晌,老周头才慢悠悠地开口。

“东街口的张木匠,手艺是祖传的,没得挑。最近愁得嘴角起泡,他儿子要娶媳妇,女方非要『三转一响』,別的都好说,就那台『飞人』缝纫机,凭票等不到,黑市价高得嚇死人,託了好些人,没著落。”

他顿了顿,又吸了口烟。

“五金公司仓库后头看门的老刘头,跟我年轻时喝过酒。前两天碰见还抱怨,说库里有批老式扳手、榔头,放久了有点浮锈,但钢口绝对硬实,厂里嫌占地方,打算当废铁论斤秤了,可惜了的……”

“还有,西头粮站的老马,他家那混小子,学人倒腾什么电子表,让人坑了,欠了一屁股债。老马没法子,正寻思著把他家那台八成新的『春雷』收音机卖了填窟窿呢……唉,败家子!”

老周头慢悠悠地说著,一条条饱含著街坊疾苦、家庭琐碎和潜在商机的信息被他缓缓道来,陈默听得极其认真,手上修理收音机的动作丝毫未停,但每一个字都牢牢刻进了心里。

“谢了,周师傅!您老真是咱街道的活字典!”陈默合上修好的收音机后盖,清晰的广播声立刻传出。

他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回头有信儿了,一准儿给您捎包『大前门』!”

老周头鼻腔里“嗯”了一声,没再多言,继续眯著眼吧嗒他的旱菸袋,仿佛刚才只是隨口聊了聊天气。

日子就在叮叮噹噹的敲打声和焊锡的滋滋声中滑过。

陈默成了维修组真正的主心骨。

那些堆积如山的破铜烂铁,在他的紫铜烙铁头和那双稳定得出奇的手下,神奇地恢復了功能。

漏水的铁桶焊得滴水不漏,瘸腿的椅子重新站稳,连那台散了架的“永久”二八大槓,也被他七拼八凑,愣是让一个等著上班的小伙子欢天喜地地推走了。

老周头依旧叼著那杆黄铜菸袋锅,坐在吱呀作响的竹凳上,他不再逞强去焊那些精细活,而是主动帮陈默打下手:递个工具,用砂纸打磨掉铁锈。

偶尔,在陈默焊出一个完美焊点时,他会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混的“嗯…好!”

收入是微薄的。街道办定的修理费本就低廉,扣除上交街道的部分和购买些必要的辅料,分到陈默手里的,一天也就块儿八毛,勉强餬口。

王卫国在麻袋厂干临时工,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