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帐与归途(2/2)

宋清弦看著比离开时更加狼狈悽惨的李业,他浑身裹满泥浆和半凝固的血污,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双臂以一种扭曲的姿態软软垂著,被撕下的布条胡乱捆绑固定,布条上浸透的暗红刺目惊心。脸上糊满泥血,嘴唇乾裂气息微弱,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带著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仿佛隨时会断掉。

宋清弦心头猛地一沉,按在剑柄上的手鬆开了。她快步上前,蹲在李业身边,动作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急促。

“伤成这样…怎么回来的?”宋清弦眉头紧锁,声音依旧清冷,但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目光迅速扫过李业扭曲的双臂和胸前大片深色的血渍,那是內腑受创呕血的痕跡。

她迅速检查李业的情况,触手一片冰凉,脉搏微弱而急促,双臂的伤势触目惊心。她立刻探手入怀,再次取出那个小玉瓶,倒出仅剩的两颗丹药中的一颗。將那颗深褐色的丹药塞进他口中,手指在他喉结下方轻轻一按,助他吞咽下去。

丹药入腹,李业的身体先是剧烈地痉挛了一下,隨即一股滚烫灼热的气息开始从他丹田处升腾,苍白如纸的脸上迅速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细密的汗珠混合著泥水从他额头渗出。

宋清弦不敢耽搁,盘膝坐在李业身后,“凝神,运功引导。”

宋清弦低喝一声,双手抵住李业后背心俞穴和胸前膻中穴,精纯浑厚的小凝元诀內力源源不断地渡入李业体內。她的內力属性本就与小凝元诀契合,此刻更是毫无保留。

內力小心翼翼地引导著那股在李业体內横衝直撞、霸道灼热的药力,药力所过之处,李业受损撕裂的经脉,发出细微的“嗤嗤”声,仿佛在强行弥合拓宽,骨骼断裂处传来麻痒和刺痛交织的感觉。

【姓名:李业】

【境界:炼体五层(巔峰→突破临界)】

【內功:小凝元诀lv2(药力催化→经脉修復中)】

【身法:蝉影步lv4(腿部经脉修復中)】

【功法:八步刀法lv3(双臂伤势修復中)】

【状態:重伤修復(內腑震盪缓解,双臂骨骼修復中,药力衝击)】

系统在脑中提示著李业身体的恢復情况。两股同源的內力在宋清弦的引导下,如同两条温顺的溪流。在李业体內艰难却坚定地穿行,梳理著狂暴的药力,修復著千疮百孔的经脉,滋养著乾涸的丹田,强行压制住那因濒临突破而失控的內息衝突。

剧痛如同潮水般反覆冲刷,李业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低吼,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痉挛。

宋清弦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她本就伤势未愈,此刻又耗费大量本源內力为李业疗伤导气,肩头刚癒合的伤口隱隱作痛,內息也开始不稳。但她眼神沉凝,双手稳如磐石,內力输送没有丝毫中断。

时间在无声的对抗和修復中流逝。门外天色由灰白转为鱼肚白,雨终於停了。

当李业体內那股狂暴衝突的內息被彻底抚平,药力被完全引导吸收,化作滋养修復的源泉时,他猛地喷出一大口带著內臟碎块的乌黑淤血!

淤血喷出,他反而觉得胸腹间那股令人窒息的堵塞感骤然一松,呼吸瞬间顺畅了许多。一股微弱却新生的力量,从丹田深处缓缓滋生。

【境界突破!】

【炼体六层!】

【內功小凝元诀熟练度大幅提升(lv2→lv3所需悬赏点降低至80点)】

【经脉初步强化,真气恢復速度提升30%】

【当前悬赏点:3】

系统面板在李业意识中剧烈闪烁,金色的提示文字带著一种澎湃的力量感。突破了。在重伤垂死、药力催化、宋清弦全力相助的三重作用下,他竟然因祸得福,强行衝破了炼体五层的壁障,踏入了炼体六层。

李业试著握了握左拳,虽然依旧牵扯著肌肉的疼痛,但一股远超之前的力量感清晰无比。右臂虽然还无法用力,但那种骨骼断裂的尖锐痛楚已经变成了深沉的钝痛和麻痒。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带著一种劫后余生的清新。

“醒了?”身后传来宋清弦略显疲惫的声音,抵在他后心的双掌也收了回去。

李业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宋清弦那张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復清冷锐利的脸。她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角,嘴唇也缺乏血色,显然为他疗伤耗力不小。她肩头的伤处重新用乾净的布条包扎过,血跡被掩盖。

“谢…谢了”李业声音依旧沙哑,但已有了些力气。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著体內微弱却真实流淌的內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眼前女子的感激交织在一起。

宋清弦微微摇头,目光落在他被布条捆缚的双臂上。“你手臂怎么回事?怎么受这么重的伤?还有,你怀里…的东西?”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显然早已注意到李业胸前那被血水和泥浆浸透、却依旧显得鼓鼓囊囊的油纸包轮廓。

李业心中一凛,他挣扎著想坐直身体,牵动伤势,疼得齜牙咧嘴。作势要解下绑在身上的物件,宋清弦伸手帮忙。

“西跨院,钱贵的帐册,我拿到了。”“但惊动了张魁。那傢伙…炼体六层巔峰,差点栽他手里。”

他简单描述了潜入钱贵房间、找到帐册、遭遇张魁伏击、以及最后那惨烈搏杀、险死还生的过程。

“帐册?”宋清弦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宋清弦接过册子,她没有立刻翻看,而是先警惕地嗅了嗅,確认没有沾染追踪用的特殊香料,这才借著破庙瓦隙透入的、愈发稀薄的晨光,凝神看去。

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跡,她翻开第一页,潦草却透著狠厉的字跡瞬间攫住了她的目光。

“甲子年七月初三,收『太平香』银五万两,走南城『丰裕』钱庄兑票,兑票號:丁亥陆柒捌,兑银人:疤脸张(备註:此人与漕帮有旧怨,已处理乾净)。”

“丙寅年腊月十五,二殿下门客『柳先生』秘至,索要去岁盐税『羡余』帐目副本。予之,另附陈州、潁川两地卫所军官名录(註:名录抄自陆档头处,需核对)。”

“戊辰年三月初九,李侍郎旧案遗孤疑现身京城,查。此乃厂公心结,务必了断。(附:疑似联络標记图样:双环套月印)。”

……

一页页翻过,触目惊心的记录如同冰冷的毒蛇钻入脑海。勾结太平邪教,侵吞巨额盐税,私售军械粮草,买卖卫所军职,构陷朝臣,灭口追查……桩桩件件,证据確凿,脉络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