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帐与归途(1/2)
册子並非帐册常见的格式,更像是私人笔记,字跡潦草却透著一股狠厉。
“甲子年七月初三,收『太平香』银五万两,走南城『丰裕』钱庄兑票,兑票號:丁亥陆柒捌,兑银人:疤脸张(备註:此人与漕帮有旧怨,已处理乾净)。”
“丙寅年腊月十五,二殿下门客『柳先生』秘至,索要去岁盐税『羡余』帐目副本。予之,另附陈州、潁川两地卫所军官名录(註:名录抄自陆档头处,需核对)。”
“戊辰年三月初九,李侍郎旧案遗孤疑现身京城,查。此乃厂公心结,务必了断。(附:疑似联络標记图样:双环套月印)。”
……
触目惊心的字句,钻进李业的脑海。太平教,二皇子,盐税,卫所军官,还有……叔父李侍郎的旧案。以及那个指向户部侍郎、甚至厂公的“双环套月印”。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贪污帐册,这是足以將整个应天府、甚至朝堂炸个底朝天的罪证合集。是陈孝先为自己预留的保命符,也是勒死他自己的绞索。
难怪厂公,或者说二皇子,不惜代价也要灭周安的口。周安知道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而这本册子,才是真正的核心。
李业的心臟狂跳,不是因为伤势,而是因为这册子背后蕴含的恐怖风暴。他强忍著眩晕,迅速將册子重新包裹严实,塞回怀中最深处,紧贴著那封同样致命的染血密信。
冰冷的册子紧贴著皮肉,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著血腥味。双臂的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衝击著他摇摇欲坠的意识。
【姓名:李业】
【境界:炼体五层(巔峰,濒临突破)】
【內功:小凝元诀lv2(经脉受创,內息紊乱)】
【身法:蝉影步lv4(腿部经脉轻微撕裂)】
【功法:八步刀法lv3(右臂骨折,左臂肌肉严重拉伤)】
【天赋:无】
【悬赏点:3】
【状態:重伤(內腑震盪,双臂骨折/肌肉撕裂,失血,真气耗尽)】
系统面板忠实地映照著他此刻的惨状。3点悬赏点,杯水车薪。
柴房外,雨声依旧,远处陈府內的喧囂似乎平息了一些,但追捕的网必然还在收紧。不能停在这里,宋清弦还在城隍庙,昏迷著。若是被陈府的人,或者……更可怕的是被陆文启的人先找到她……李业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他咬紧牙关,用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艰难地撕下內衬相对乾净的布条。將骨折扭曲的右臂和肿胀剧痛的左臂,以最简陋的方式紧紧缠缚固定,每一寸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衫。
做完这一切,他已近乎虚脱,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动起来。他挣扎著,用肩膀和膝盖顶著冰冷的土墙,一点一点地蹭起身。
他扶著墙壁,喘息了片刻,才勉强站稳。推开柴房吱呀作响的木门,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深夜的寒气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意识为之一清。
“不能…倒下…”
李业辨认了一下方向,將lv4的蝉影步运转到最低限度,只求最隱蔽的移动。每一次足尖点地,腿部撕裂的经脉都传来灼痛。双臂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移动都牵扯著胸腹间翻江倒海的痛楚。
怀中的油纸包紧贴著皮肉,那份致命的帐册和染血的密信如同烙铁,提醒著他付出如此代价的意义。他如同一只受伤的孤狼,避开大路,专挑最阴暗的角落、最狭窄的巷道,利用残破的屋檐和堆积的杂物作为掩护,朝著城隍庙的方向,艰难地潜行。
另一边,城隍庙后殿里,瀰漫著尘土、湿气和淡淡的血腥混合的浊味。
角落里,宋清弦缓缓睁开了眼睛。她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復了往日的清冷锐利,如同寒潭深水。肩头的伤口传来阵阵隱痛,却不再有撕裂般的灼热。
她低头,掀开裹在身上属於李业的那件外衣,露出下面包扎过的布条。布条被血水和药力浸透成暗褐色,但渗出的新鲜血丝已极淡。
她探手入怀,从贴身小衣內侧一个极其隱秘的夹层里,取出一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扁平小玉瓶。瓶塞极其精巧,她用牙齿咬开倒出三颗龙眼核大小、色泽深褐、散发著奇异辛辣药香的丹药。
將其中一颗纳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辛辣滚烫的热流瞬间衝下喉咙。她立刻盘膝坐好,五心向天,运转小凝元诀。精纯温和的內力在经脉中引导著那股炽热的药力,一遍遍冲刷著受损的筋络血肉,修復著肩胛骨下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破庙內死寂,只有雨声和她悠长而微弱的呼吸声。药力与內力交织,苍白的脸颊渐渐浮起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也缓缓鬆开。
时间在疗伤中流逝,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殿外天色已透出蒙蒙的灰白,雨势渐歇。她试著活动左臂,虽然依旧酸麻无力,但那股钻心的剧痛已消失大半,內息也恢復了六七成。
“呼……”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冰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微澜。
她这才有暇环顾四周。后殿空寂,除了她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外面淅沥的雨声,再无其他动静。
“李业?”她试探著唤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后殿里显得有些乾涩沙哑。
没有回应,宋清弦的心猛地一沉。临走时他最后那句“等我回来”犹在耳边。是没回来?还是……回不来了?
她撑著柱子站起身,走到李业之前坐过的位置,地上只有湿漉漉的水渍和凌乱的脚印。她又走到破窗前,雨水被风吹入,窗欞下的地面泥泞一片,没有任何新的痕跡。
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她的心。她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就在她犹豫著是立刻离开寻找,还是再等片刻时。
殿门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几乎被雨声掩盖的摩擦声,像是湿透的身体蹭过朽木。
宋清弦眼神一凛,右手瞬间按上身旁的剑柄。
门被从外面艰难地顶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影几乎是滚了进来,摔在地面上。
一路上,李业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无边的黑暗和剧痛吞噬。城隍庙腐朽的后门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著千山万水。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还能勉强支撑身体的左肩,顶开了那扇门。
李业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裹挟著冰冷的雨水、泥浆和浓重的血腥味,重重地摔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他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只来得及看到一双沾著泥水的黑色快靴出现在自己模糊的视野边缘。
“李业!”一个带著惊愕的清冷声音穿透了黑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