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背后必有高人指点(1/2)
石开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这他娘的,也太尷尬了!
自己在这里故作深沉,吟诗作对,抒发一番英雄末路的悲壮情怀,竟然被人当场抓包,还被毫不留情地评价刀法不行!
简直是公开处刑!
他只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的,恨不得立刻在地上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缓缓转过头,借著清冷的月光,看清了来人。
那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身形瘦削却不显文弱,反而透著一股挺拔如松的刚毅。
他穿著一身寻常的青色直裰,外面罩著一件御寒的披风,面容俊朗,肤色白皙,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仿佛能洞悉人心。
最让石开印象深刻的,是他那双骨节分明、异常粗壮的手臂,与他文士的打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个文人,但绝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石开能感觉到,此人身上有一种与谢陞截然不同的气质。
谢陞是刚正,是法度,是冷硬的官威;而眼前这人,则是一种內敛的锋芒,一种从容。
“好诗!好诗!壮哉斯言!”那人负手而立,嘴角噙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著石开,“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气魄雄浑,意境苍凉,確是千古绝唱。兄台能於此情此景吟诵而出,想必也是胸有块垒,壮志难酬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丝笑意变得更加促狭:“就是这刀法,未免有些……稀疏平常了。若是陈子昂知晓阁下用他这首惊世之作,配上这般……砍柴的刀法,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与阁下理论一番。”
石开的脸皮再厚,此刻也绷不住了,涨得通红。
这人说话,也太他娘的损了!
石开老脸一红,嘴硬道:“什么好诗不好诗的,我就是看这片芦苇长得太长,挡了视线,隨手砍砍草罢了。”
那姓卢的汉子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那是一种洞悉一切却又不点破的促狭:“原来如此,是卢某会错意了。只是兄台这砍草的刀法……恕我直言,用力太猛,劲道太散,看似威猛,实则破绽百出。若是对敌,怕是三招之內,便要被人所乘。”
石开被他说得脸上掛不住,但心里却是一凛。
他自己知道自家事,这刀法是从《纪效新书》里现学现卖的,全靠一股子蛮力,没什么章法可言。
但这人只看了几眼,便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绝非寻常之辈。
“哦?”石开收刀入鞘,故作不服地挑了挑眉,“那依阁下之见,这草,该如何砍?”
那姓卢的汉子哈哈一笑,也不多言,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根半人高的枯树枝,信手挽了个刀。
“兄台请看,”他沉声道,“刀法之要,不在臂力,而在腰马。力从地起,经由腿、腰,贯於肩臂,最后达於刀刃。你看这芦苇,看似柔弱,实则坚韧,你用蛮力去劈,它便会顺势弯折,卸掉你的力道。”
说著,他身形一矮,脚下踩出一个不丁不八的步子,腰身猛地一拧,手中那根平平无奇的枯树枝,竟带起一阵凌厉的破风声,横扫而出。
“唰!”
没有石开那般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一声轻响。
他身前的一片芦苇,齐刷刷地从中断开,切口平滑,上半截的苇杆在风中晃了晃,才飘然落地。
一击之威,高下立判。
石开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真功夫!这人对力道的运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是將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了那根枯枝的顶端,快、准、狠,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
这是个真正的高手!
石开那点穿越者的优越感和新晋副千户的威风,在对方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收起了所有心思,脸上露出几分敬佩之色,拱手抱拳,態度诚恳了许多:“大师好眼力,石某確实是初学乍练,貽笑大方了。敢问先生高姓大名?莫非是哪位军中前辈?”
能有这般眼力的,绝非寻常之辈。石开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卫所里哪个深藏不露的老兵油子。
那人隨手將枯枝扔掉,笑了笑,笑容温和,之前的促狭之意尽数收敛。
他回了一礼,道:“军中前辈不敢当。在下姓卢,草字建斗。如今在大名府衙,暂充一小吏罢了。”
卢建斗是谁呀?
明朝有这个名人吗?没有吧?
石开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府衙里哪个精通武艺的能人。
“原来是卢先生。”石开客气道。
“说出了不怕人笑话,我乃是大名府右卫副千户石开。”
卢建斗的目光转向那片漆黑的河面,又转回到石开身上,眼神中带著几分探究:“原来是石副千户,身为卫所武官,不在城中安歇,却深夜於此地对月悲歌,挥刀泄愤。看大人神情,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处?”
被人一语道破心事,石开也不再掩饰。
他现在是真的一筹莫展,满心的火气无处发泄。
眼前这卢建斗虽然来路不明,但不知为何,他那从容不迫的態度,却让石开心生一丝信赖。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眼缘”吧。
事到如今,再遮遮掩掩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更何况,自己眼下正是一筹莫展,这卢建斗看著便是个有大智慧的人,或许能给自己指点一二。
“唉,让卢先生见笑了。”石开嘆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將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不瞒先生,本官正奉命追捕一名要犯。此人乃是卫所前任副千户,贪墨了足足七千亩军田,今日得到消息,他要携家產地契,乘船南下潜逃。”
石开一拳砸在身旁的堤石上,恨声道:“我带著手下弟兄,將这大名府地面上所有能走船的码头都翻了个底朝天,连根毛都没找到!眼看天色已晚,怕是真让这国贼给跑了!”
卢建斗静静地听著,脸上那丝笑意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侵吞军田七千亩?”他眉头微蹙,“好大的胆子!这等蠹虫,的確是国之大贼,断不能让他跑了。”
“可不是吗?我带著二十个兄弟,兵分三路,连野渡口的船老大都挨个盘问了,就差把这河底的淤泥给翻过来了。”
听完石开的敘述,卢建斗脸上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发出了一声轻笑。
“呵呵……”
这笑声不大,却让石开听得格外刺耳。他眉头一皱,不悦道:“卢先生笑什么?莫非是觉得我石某人办事不力,在看我的笑话?”
“非也,非也。”卢建斗连连摆手,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我只是想问石大人一句,您当真……把所有能开船的地方都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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